吴启功主持着每况愈下的破败场面,感到一阵头疼。
中军大帐,琦善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
此刻,琦善的双眼已经凹陷了下去,眼神迷蒙暗淡,没有了半点神采,眼角还挂着眼屎。琦善生病到现在,瘦了一圈又一圈,已经是皮包骨头,颧骨突出。这样的情况,俨然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的人,随时都可能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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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善之死(上)
此时的琦善,不再是风光赫赫的一品大员,只是一个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去年,琦善脸上的褶皱虽然已经像是万年老树的树皮,却没有什么老年斑,更多的是一种一品大员的气概,现在却斑斑点点,遍布了老年斑,并且死气沉沉。
躺在床上,琦善紧闭着眼睛,嘴唇略显暗紫,面颊透着一股乏力的苍白。这样的感觉,完全是一副人之将死的场景。
吴启功站在一旁,心中悲凉伤感。既有对琦善即将病逝的伤感不舍,也有对接下来前途未卜的担忧。
忽然,琦善的手指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吴启功心中欢喜,手一挥,大帐外立刻走进来一名士兵。
这名士兵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递到吴启功手中。吴启功点点头,然后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汤,和声说道:“大人,您醒了先喝口药。等喝了药,身体就能恢复了。军中士兵都期待您恢复过来,带着大家渡过难关啊!”
琦善苦笑两声,却是有气无力的。
不过,琦善还是喝了药。
喝完药以后,琦善问道:“启功啊,我昏睡了多久了?”
吴启功答道:“大人,您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琦善闻言,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不知道是对自己身体每况愈下的感叹,还是对自己生命即将逝去的惋惜。琦善看着吴启功,见吴启功也有着黑眼圈,眼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由得心中一暖。虽然吴启功能耐不行,甚至有点胆怯,但是胜在忠心,品行也不错。
吴启功见琦善不说话,又说道:“大人,您休息一会儿,末将去忙了。”
“等一等!”
琦善伸手抓住了吴启功的手,摇头说道:“别着急,陪我说说话。我身体的情况我知道,现在熬一天算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吴启功眼眶湿润,上齿咬着下唇,略微哽咽,缓缓说道:“大人,您一定长命百岁,没有您大龄,江北大营的兄弟们怎么办啊?”
琦善又叹息道:“命如此,如之奈何!”
吴启功说道:“大人,您现在拖着病,肯定是好不了。干脆,我们撤吧,往北边撤,只要撤往北边的重镇,再借助各地团练以及官府的兵力,肯定能挡住李秀成的。到时候,您也可以找更好的大夫给您看病,等您的身体恢复了,再重振旗鼓杀回来。”
琦善摇头道:“撤不了,撤不了啊!”
顿了顿,琦善又继续道:“我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现在病怏怏的更是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埋在了土里面,只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就撒手西去。若是死在江北大营,好歹也能落得个以身殉国的结果。若是带着士兵主动后撤,情况立刻就不同了。不仅不可能得到嘉奖,还会遭到群臣的攻讦啊!墙倒众人推,谁不会啊!”
吴启功听了后,眉头略微皱起。
琦善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呢?
不过,这也只是吴启功想想罢了。
只听琦善又继续说道:“后撤不仅对我不利,对军中的将领也不好。你们逃了,那就是逃兵,即使不受到惩罚,以后再想受到重用就难了。现在要做的是坚持,等江南大营的向荣出兵缓解压力,再等着李振的军队缓解压力。即使不敌李秀成,最多是选择避其锋芒,和李秀成游斗就是了。但是不管如何,都坚决的不能后撤。”
吴启功又说道:“大人,若是不退,我们也不可能坚持下去啊!”
“蠢!”
琦善瞪了眼吴启功,说道:“你游斗的时候,不会派人联系李振吗?现在李振的实力强大无匹,麾下士兵的武器都是洋人的装备,只要和李振军队接上了,还怕没有战功吗?到时候,你们就不再是逃兵,而是有军功的人。”
吴启功听明白了,说道:“大人英明!”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营帐外走了进来,这名士兵神色慌张,脚步踉踉跄跄的,像是喝醉了酒的人站不稳一样。
吴启功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
琦善的目光也看向传信的士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士兵身体略微颤抖,说话都带着颤音,说道:“大人,吴将军,刚刚得到消息,向荣带着大军返回江南大营了,不再攻打南京。”
“啊!!”
吴启功和琦善都是吃了一惊,露出惊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