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忌
景阑是在顺昌城得知乔绾的下落的。
顺昌城门口守卫盘查时, 查到致远镖局的一名镖头身上带着一纸信封,信封中正是长乐公主的令牌。
而那封信中,乔绾只说她在楚州南城门处, 再未提及其他。
彼时景阑正在顺昌外的官道上,得到消息便直奔楚州城。
一路上,他始终在想着, 那日在雁鸣山的山崖上, 乔绾面色平静地跳入冰冷河水中的画面。
他怎么也不明白, 当初在毓秀阁,只因自己抢她的鞭子时磨破了点她掌心的皮, 她便一副痛得要死找他拼命的模样,是怎么敢跳下那样阴森漆黑的河水中的?
慕迟……当真这样好?
皇上得知后勃然大怒,捂着胸口咳嗽良久,脸色格外难看地下了慕迟的通缉令,以及务必将长乐公主好生带回来的密令。
这一切本和他没有干系的。
毕竟……就连他曾以为“她爱慕他”这件事, 都不是只是假象而已。
那晚在圣上的幄帐外,他其实听见了乔绾说的一切。
她说, 那个香囊是她不甚丢失的,而非故意留给他的, 更不是什么私相授受。
她说:她不爱慕他, 且他对她也嫌弃至极。
她还说,嫁给他, 除非她眼瞎了。
明明她说的是对的, 他厌恶这桩赐婚,对乔绾更是不喜, 他积攒军功就是为了能逃避赐婚。
可是, 当看见她在他跟前跳下山崖, 当皇上命人寻她时,他还是莫名地站了出来。
那一晚降了一场大雪,搜山格外困难,在搜到那个有废弃火堆的山洞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地面上却有一滩血迹。
景阑想,乔绾那女人,一贯爱打扮,爱金玉,爱华服,衣裳首饰若次于人,绝不佩戴。
此番随慕迟奔走逃亡,她定然狼狈的很。
而他若是找到她,一定要狠狠地嘲笑她一番,以报自己“自作多情”的那段仇。
可是一路上都没有她的踪迹。
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一个胸口中箭的重伤之人,他们有太多种遇害的可能。
景阑却觉得,那女人定然没事。
毕竟……祸害遗千年。
可得知她在楚州南城门处时,他还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撇下禁军其他将士,只身一人率先前往。
他是次日晨时到的南城门,从午时到傍晚,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出现时,一阵马蹄声自远处而来,伴随着一声熟悉的:“驾!”
景阑抬头,一瞬间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个女子,是那个皇庭中千娇百宠刁蛮任性的长乐公主。
靛青色的粗麻破衣,随意挽起的凌乱长发,苍白消瘦的脸颊……
她的确和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狼狈至极。
可早已想好的嘲讽的话僵在喉咙里,唇齿微动了下,只挤出一句咬牙切齿的:“乔绾,你好大的本事啊!”
一意孤行地跳下山崖。
又现身在数百里外的楚州。
本事真是大极了!
乔绾也没想到景阑会这么快就到了楚州,她本以为自己仍要在此处等上一两日的。
可迎上景阑的脸色,想到自己不管不顾地跳下河去,只怕给他和周围的侍卫带来不小的麻烦,理亏地没有反驳,只看着他道:“你收到信来找我的?”
景阑仍沉着脸色瞪着她:“不是。”
乔绾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侧头看了眼他身后:“怎么单你一人,其他人呢?”
“乔绾。”景阑哑声低吼了声她的名字。
乔绾怔忡了下,看向他满身的疲惫,好一会儿低声道:“抱歉。”
想必因她的失踪,乔恒折腾了不少人。
景阑看着以往总是高抬下巴满眼骄傲的乔绾,此刻竟学会了道歉,他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畅意,反而愈发烦躁。
他勒紧缰绳驾马绕到她身侧,刻意讽道:“公主的道歉,臣可当不起。”
乔绾一顿,扭头看着他,眉头紧锁,她本就不是多好的脾性,见他得寸进尺,当即冷哼一声:“当不起就别当。”
景阑听着她熟悉的语气,心反而松了一松,却又在瞥见她攥着缰绳的手时一顿。
当初在长乐公主府门口,她用这只手递给他白玉膏时,手指细嫩白皙,连一点薄茧都没有。
而今,根根手指挂着细碎的划伤,有些已经结痂,有些仍泛着红痕。
“你还未曾回答我,其余人呢?怎会就你一人?”乔绾见景阑不语,又问了一遍。
景阑瞳仁一紧,轻哼一声:“小爷马术好。”
乔绾皱眉看着他。
景阑却蓦地恼羞成怒,转眸睨她一眼:“啧,这衣裳真丑。”
乔绾垂首看了眼身上的粗麻衣裳,不甚在意地应:“哦,那你将你眼睛戳瞎吧。”
景阑默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