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的情商确实不高,当着中国人的面还要拉踩一番中国。
佟颂墨脸上的淡笑僵了一瞬,然后微微颔首道:“文森特先生恐怕没有见识过中医。”
文森特摆摆手:“那些,都是些江湖术士,我可没看到真正有用的中医。治个发热都要十天半个月,不如西医,一粒药下去,便药到病除了。”
“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佟颂墨像是与他杠上了似的,愣是摇头否了他的话。
文森特心中不服,却终归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周翰初回了。
他应当是刚刚换过衣裳,身上一股皂角的清香。见佟颂墨已经到了,直接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掌捏了捏,问道:“莱森先生,你也看到了,眼下庐城的情况。”
“是。”那位叫莱森的男人微微颔首,“这回我带了不少的医生过来,希望可以对毒气有所作用。”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
“我也一起。”佟颂墨跟在周翰初身后往外走。
周翰初往后看了他一眼,似有些担心:“你身体还没好全……”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佟颂墨抬手捂住他的嘴,“走吧。”
一旁的文森特看得眼睛都笑弯了,说:“佟先生和周将军的感情似乎好了不少啊。”
佟颂墨跟触电似的,手立马缩了回去。周翰初却不依不饶的将他的手掌给抓住了。
仗
柳妗妗和苏谨以一直都守在这处临时搭建的治疗所,这段时日以来一直衣不解带的照看着中了毒气的人,熬得黑眼圈都快落到地上。见佟颂墨过来,苏谨以立马提溜着一本医术上前,道:“你来得正好!来帮我看看,这味药缺了什么方子?”
佟颂墨看了一眼,挑眉:“你什么时候研究起中药方子来了?”
“总要都试试嘛。”苏谨以说,“西药不行就来中药,总能找到解决的法子,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就这么等死啊。”
柳妗妗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也迎上来:“佟大哥,你那边可有找到什么法子?”
“我自己倒是没找到什么法子,不过带来了几个人,”佟颂墨说着往后看,示意两人的眼神也一起跟过去,“都是无国界医生,领头的那位叫文森特,是他们此次的小组长。”
文森特已经穿好衣服戴好手套开始查看病人们的具体情况了,听到佟颂墨提自己的名字,便往后看了眼,问道:“怎么了?”
佟颂墨摇摇头。
苏谨以压低声音:“周将军那边……什么情况?”
“僵持着,”佟颂墨叹息一声,“落了下风。我们人毕竟少,现在全靠硬撑。每日里战场上下来的伤者就不少,就算来了这么多医生,也有些力不从心。”
柳妗妗拍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有总比没有好。”
“嗯。”佟颂墨颔首,“先做好我们能做的事儿。”
佟颂墨没打过仗,更没上过战场,他知道自己就算去了战场也帮不上任何忙,说不定还会拖周翰初的后腿,不如在这里待着,守好周翰初的大后方,能多救几个就多救几个,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了。
更何况毒气一事仍然威胁着城中老百姓的性命,他必须潜心钻研是否有可解之法。
地雷落下的瞬间,有个小兵的腿被炸飞了,鲜血溅了周翰初满脸。
周翰初伸手要将人给捞回来,那小兵却猛地将周翰初的手给推开,抓住手榴弹就往前爬,边爬边喊道:“狗贼,老子要了你的命!”
“回来!”周翰初冷着脸也要往前,却被二福一把扯住了胳膊。
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小兵的声音突然被巨大的爆炸声给取代,他所在的位置有浓烟滚滚而起。
周翰初的手僵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静。
“死了?”
二福半直起身看了一眼,神色略暗,低声道:“死了。”
周翰初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沙场无眼,为了护住城中百姓,每天都有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失去声息,可这些失去声息的生命,又何尝不是他的百姓……
“……我记得他好像只有一个阿婆还在世,”周翰初吐出一口浊气,道,“多给她阿婆备点抚恤金吧。”
二福有些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
“怎么?”周翰初看向他。
二福道:“铁牛的阿婆前几日因为毒气而……”
接下来的话用不着说完,周翰初也已经明白了。
难怪小兵义无反顾的奔向了沙场,只因为身后再无牵挂。
远处,黑云压城城欲摧,乌云蔽日,一场暴风雨似乎在酝酿着。
风将树叶刮得哗哗作响,鲜血与惨叫声裹挟着暴雨兜头而下。鲜血洗不干净,甚至汇聚成一条小溪流,从高处流向低洼,进入这曾经平静的庐城。
佟颂墨收好医药箱,活动筋骨时,又有一批兵士被送了进来,有断胳膊断腿的,有瞎眼丢耳的,看上去形容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