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往外瞧,门外既没有闹事的祁家人,也没有纠缠不清的沈家人,耳边难得?的清净。是不是他们知晓这两日是女儿家的乞巧节,识相没有过来打扰?”
素秋也就随口闲说一句。七夕到了?,谁耐心花心思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这天晚上,叶家关起门来,自个儿安稳过节。
庭院里放了?个盛满清水的金盆,倒映出头顶弯月。叶扶琉手里攥一把彩线,在头顶月色的映照下穿线头——七夕乞巧的传统,女儿家须得?在庭院里拜月穿针,祈求心灵手巧。
她眼?睛利索,随随便便就把彩线全怼进了?铜针粗大的针眼?里。
“成了?。”她伸个懒腰,把七彩线头连同穿线铜针全扔清水盆里,“心灵手巧就是我叶四娘。”
素秋和她并排坐着穿线,笑得?几乎噎住, “太敷衍了?娘子。头顶神仙见了?都要叹气。”
“走个过场罢了?。你几时?看我动针线了??头顶如果真有神仙的话,保佑我叶扶琉出入平安,安安稳稳把生意做到金盆洗手吧。”
叶扶琉陪着素秋乞完巧,进屋换了?身衣裳,抱着小楠木箱出来。“我去隔壁找魏三郎君,一会?儿就回?来。你歇歇吧,我自个儿去就好。”
素秋诧异地追问,“这么晚了?,去隔壁什么急事?”
叶扶琉弯着眼?拍了?拍小木箱,“乞巧。”
楠木箱的七环锁,她琢磨了?许多日子,用了?许多办法,始终打不开。刚才心不在焉穿彩线的时?候,她瞧着七色彩线,心里就想起七环锁了?。
七环锁罕见,但在全天下算不上孤品。她打不开,不代表其他人打不开。
隔壁不就有个金盆洗手的前大山匪头子吗?无本生意的同行?前辈,见多识广,或许他有法子?
叶扶琉升起了?请教的心思。
兴冲冲抱着楠木箱就去隔壁敲门了?。
——
魏桓在书房。
日子进入七月,他在人前没有异样,白日里惯常起居,偶尔在高楼上喂一喂鸽子,甚至还询问了?隔壁叶家置办七夕乞巧物件的琐碎事。
只随着黄历一页页翻过,人时?常于深夜惊醒。魏大和魏二都看到了?书房夜半亮起的灯盏,但也都知道缘由,无人敢开口多说一句。
今夜又是如此。七月初七夜,头顶月色清幽,隔壁乞巧的小娘子传出一阵阵的笑语声,映衬得?魏家书房附近沉寂一片,灯火映出了?窗棂。
魏二站在窗外,低声和书房主人商量,“郎君,中元节快到了?。今年的祭拜诸物,还是按照京城时?的旧规矩筹办?”
隔窗传出魏桓清醒的声音,“一应诸物按旧时?规矩办。”
顿了?顿,又道,“往年人离乡远,只能多烧纸箔;今年就在江南……多备些鲜果香火。他们在地下收得?到。”
“是。”
魏大就在这时?大步进了?内院回?禀,“郎君,隔壁叶小娘子来了?。呃,怀里抱个挺小的木箱,说过来找郎君‘乞巧’……这个,要不要领进来?”
魏桓的目光从?桌面?烛火挪开。人从?思绪中抽离,眉眼?间积累的郁色随之舒展,视线转往半掩的门外。
小木箱?
脑海里想起隔壁小娘子整天抱着不离手的带锁楠木箱,他微微地笑了?下,起身把书房里的油灯拨亮,“人请进来吧。”
叶扶琉抱着木箱跨进书房。
“祖宅里清理出个有年头的小楠木箱,锁头是罕见的七环密字锁。”
叶扶琉把楠木箱放在面?前:“里头放了?东西,被?七环锁给锁住了?。但我既失了?钥匙,又不知密字。不知魏三郎君见多识广,可曾见过七环锁?能不能想个法子开锁?”
魏桓怀念地抚摸着金丝楠木箱的镶银雕花边角。
“见过。无铜匙还能想其他法子开锁。不知密字,无法开锁。”
叶扶琉叹了?声,清澈明眸里流露出明显的失落和遗憾。
如今她两个都没有。七环锁难得?,难道除了?动用蛮力破解,天底下就没有其他能弄开密字锁的法子了??
她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白生生的手指头,遗憾万分,“所以,每次弄到密字锁只能一刀劈开?再没其他开锁的法子么?”
魏桓装作没听见“一刀劈开”四个字,手指拨弄几下铜环,最前头两个铜环对准了?“俯”,仰”二字。“这两个字似有关联之意。”
“你也这么觉得??”叶扶琉凑近摆弄起刻有小字的铜环。“俯仰……俯仰……”
“俯仰岁将暮,荣耀难久恃。”魏桓接口道,“出自两汉陈思王的五言杂诗。”
“同出自陈思王的另一首五言诗里……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忧。” 修长的手指轻轻往下拨弄,下一个铜环转到“闲”,“忧”,就此停了?手。
“这七环锁的密字,应是意义关联的七个字。……当然,是我私心猜度,当不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