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鬼,田洪生猛然意识到这个概念。
而后耳边响起了巨大的撕裂声,像数千张的硬皮革叠在一起又被同时撕开,田洪生转头看去,方才完好无损的触手被外力撕成了肉块儿,被割开的横截面露出了断骨。随即所有的人感受到了一股浑浑噩噩的意识刺穿了他们的大脑。
一个人的形状在血肉中显现,哪怕他的身上全部都是黏液般的鲜血,可仍旧无法掩饰他的存活,正是刚才和特殊处理小组挑衅的那个科学家园的人。所有的suv全部报废,按理说他也应该被砸瘪成肉泥,但是他不仅没有死去反而好好地站在血雨当中。
“快!撤退!”田洪生立马下令,防弹背心上的能量指示灯已经闪成了红色,显然科学家园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就在他说话的这一刻周围变得无比嘈杂,他们的脑海中出现了浑浑噩噩的嘶吼声,疼得每个人都拿不住枪,但又无法放下。
全身的骨节都在疼痛,像是被人拆掉了,脑海中的嘶吼变成了咆哮,声音震得他们全身冰凉。
在这片诡异的冰凉里头,杂乱的信念被拨正,所有的声音化成气浪渗透进他们的身体内部。
田洪生就在这种绵长细腻的侵染中,想要拿起手边的枪,崩掉自己的下巴。
血雨滴滴答答地落在他们的头顶上,他们在和意识做最后的抵抗。
“阴生子,饿鬼道。”血肉当中的那个人开口说话了,“太岁肉,果然不同凡响。”
钟言离他很远,但鬼的意识已经连成了一张细密的网。
“keobanno,haooqie,pooki……”声音低低地传来。
“问我的名字?”男人睁着灰白的双眼,“刘启然,鬼语者。”
鬼语是非常难懂的言语,其中分为现实方位和思想方位,“haoo”代表的语境就是现实方位,“banno”特指雄性,如果是成年人则是“keo”,小孩儿便是“ke”,“po”又是一个指向词,指向外界,而在鬼语的意识里外界便是“人间”。
他在问自己在现实中对外公布的姓名。
钟言的眼睛颜色像滴血的伤口,白发当中探出两只尖长的耳朵。
“enqiesi。”钟言的声音再次通过意识传达。刘启然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没想到他居然能使用“en”的语态。
“en”是从宇宙深处发出的声音,任何宇宙声音探测仪都能记录下这种声波,这也是庙宇中、冥想中最经常听到的声音,能量带有明显的前额、鼻腔和上颚的共鸣。它是鬼语中的主人位,意指“服从我”。
“si”则是“时间”后缀,但前面的发音他还没懂,所以整句话也就半知半解。
钟言见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就知道他没听懂,便换了一种语言:“不想死的话就离开。”
“我倒是非常想要亲近死亡,但是很抱歉,我死不了。”刘启然看向了身上的血液,在他身后是数台发动机一起工作而产生的阵阵轰鸣,数十辆黑色suv正朝着这边飞速驶来,看样子科学家园的后援部队不可小觑。
田洪生身经百战,已经提前调配了二队的人埋伏,结果没等他这个无线电通讯打出去,眼前的车辆消失了。
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一团冰珠和水汽混杂而成的浓雾包裹住了。但是这场奇怪的雾只蔓延到眼前,没有沾染他们一分,是钟言开启了特殊的鬼场将他们安全地隔离了出去,将科学家园的人囊括了进去。田洪生再次看向那栋大厦,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他已经看不到钟言和太岁肉形成的恐怖生物了,远处仅仅是气雾。
气雾之内,科学家园的车仍旧在高速前进,只是他们和外界的通讯全部断开。每个人都被这场忽然降下的雾笼罩,但同时也有了拼死一搏的原因。
他们已经进入了鬼场,如果不杀掉钟言,这辈子或许都无法出去。
刘启然看着高高在上的钟言,倒不怎么害怕他:“你现在能控制鬼场的范围筛选了?这就是四级傀行者的力量?”
这也是钟言刚刚发现的,以前他可以自由地开关鬼场,但是并不能控制鬼场的形状,一旦打开就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圆,而且边界线在哪里也很模糊。现在他清晰地感知到鬼场的形状、位置以及鬼场内的活物。这不再是一个他无法操纵的场,终于成为了任他搓圆捏扁的工具。
“你被鬼侵染过?”钟言开口问刘启然。他能在飞练的重击下复活,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
飞练正在回收自己的血液,断掉的触手全部变成了液体在地面流动,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汇集。甚至溅到刘启然身上的血都在往下流,没一会儿,刘启然就从一个血人变成了干净的人。而飞练似乎特别喜欢钟言的耳朵和肚子,特意分化出小小的触手触碰着这两个地方,其余的小触手则稳稳地托起钟言的身子,任由师祖赤着双脚踩在他的身体上。
所有的suv都停在了刘启然的背后,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钟言,你愿不愿意和科学家园合作?我承诺给你最好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