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玉瓶,他心中?有点违和,总觉得里面装的不该是饧,而是别的什么苦极了的东西。
但?熟悉的甜味在口中?化开,他便?不计较什么了。
随着糖在口中?融化,身上那股似痛非痛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主人,”跪在他身前?的男人抬眸,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还是少吃……”
恒乞儿皱眉,他从没多吃,每次都是十分珍惜地吃的,连师父都叫他快点吃、别藏那么久,这人怎么还让他少吃。
见恒乞儿皱眉,男人猛地低头,“属下多嘴,请主人恕罪。”
他的反应让恒乞儿愈发觉得奇怪,正要开口询问,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报。
“主上!”
有人在门外喊道,“昇昊宗宗主宁楟枫带人来攻,要我?们交出蓝瑚。”
“主上!昇昊宗宗主宁楟枫带人来攻, 要我们交出蓝瑚。”
听见这话,恒乞儿一愣,身体却已从床上起来。
他下了床, 伸臂扯落床头挂着的一件大氅。
那大氅由黑狼毛制成, 入手瞬间, 恒乞儿倏地心尖刺痛。
一股强烈的情感?波澜荡起,和之前梦里?的一样,又是那种?半喜半厌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他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件大氅, 但身体已经熟稔地将其披了上身。
恒乞儿想把它脱了, 直觉这东西很贵,不是小孩子能随意碰的。
无奈,这梦的主人是他,身体却向?来不听他使唤。
披上大氅后,恒乞儿迈步出门, 门外已跪着好些人。
恒乞儿吓了一跳,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给?他下跪。
他警惕着他们, 想看看都是什?么人, 可脚下不停, 连眼睛都不可斜视, 他就这样看都不看一眼地往外走, 目中无人地从跪着的人中阔步穿过。
待他走过,那些人才纷纷起身, 跟在了他的身后。
恒乞儿穿过长廊,这廊上没有彩绘, 却有不少精致的镂空花雕和浮雕,四周有一股好闻的木头味, 可廊外却几乎没有花草,地面都被青石板铺平,显得十分?单调。
如此?看来,这木香来源于廊上的建材。
恒乞儿被动地往前走着,一边惊疑地观摩前方景色,一边戒备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两列人。
这长廊弯折了数次,走了足有大半刻钟,穿过了不知多?少屋宇,才终于看见了前庭和大门。
前庭的地上依旧是青石板,依旧是没有花草。
恒乞儿感?到奇怪。
未来的他住在这里?,师父住在后面的湖心岛上,那纱羊师姐呢?
不论?是暂住的裴莘院,还是久住的停云峰,师姐每到一处都要把那里?捯饬得桃红柳绿,日日都要先照料植物再?去吃饭。
一年前他梦见的那座湖心岛上树木繁多?,可花卉少见;这座庭院里?更是连一棵草、几棵树都看不见。
师姐呢?难道后来师姐没有和他们一块儿?
她是独自去历练了吗?
就算一时走了,或是再?不回来了,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花草吗?
恒乞儿有些失落。
师父对他来说是高山仰止,而纱羊则是涓涓细流,是和他说话最多?、对他最体贴的人。
这份失落后,恒乞儿又不免想,他为何会如此?自然地觉得这里?是他和师父的家?
这也难怪,他对这里?了如指掌,又有那么多?人跪他——或许他在这里?做掌事、做管家?
不,这想法很快被恒乞儿否决。
他也没有根据,可心里?就是知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这些人都听命于他。
如此?看来,他长大后有了自己的产业。
他既得了别人的尊重,又能奉养师父,算是出息了吗……
思索间,他已迈过大门。
甫一出门,恒乞儿心中一惊——门外非街非巷,竟是一片壁立的断崖!
他立在门前,二?三十丈外就是黑色的崖尖,和对面的山崖遥相呼应。
两崖翘起,崖尖相对,中间隔了六七十丈,唯有一根铁链相连。
恒乞儿看不见自己所在的崖有多?高,但对面的山崖却是极其嶙峋,望不见底。
裴玉门也建在山峰上,可都是些温和的青山,门下是缓和的台阶,哪里?会有这样陡峭的悬崖?
这根本不是人可走得上来的地方。
门外立着一群人,乌泱泱约有百余位,统一着黑服,手中都持着兵器,在恒乞儿迈出大门时,亦是纷纷跪下,口中唤道,“主上。”
恒乞儿的身体亦是目中无人地径直穿过,大步来到了最前端。
对面的崖上立着不少人,一眼望去,白?衣锦带,数目比他身后多?出倍。
为首的男人一身白?锦长袍,腰佩玉带,头束银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