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中,贺令昭躺在榻上,还在回想着裘太?医先前说的话——
二公子,您这不是心疾,而是动了春心。
从前贺令昭身体?不好,昭宁大长公主一直将他拘在府里休养,贺令昭没有朋友,又鲜少有出门的机会,每日能看见的,只有头顶的四角天空。
到?了年少慕艾时,他的身体?刚好痊愈。但?那时候的贺令昭,像一只久困樊笼,终于得了自由的鸟。他成日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到?处疯玩,一心想将过往丧失的自由补回来,压根就?没在意过女色,更别提对女子动心了。
所以今日在马球场上,沈知韫突然回眸,对着他粲然笑?开的那一瞬间,那种陌生的感觉涌上来时,贺令昭第一反应是他又生病了。
他没惊动任何人,只偷偷去见一直为他看诊的裘太?医,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在听到?一把年纪,头发花白的裘太?医,站在台阶下,面?色一言难尽说,“二公子,您这不是心疾,而是动了春心”时,贺令昭当时仿佛有种突然被?雷劈中的感觉,他惊的手中的花都掉了。
“什什什么??你再说一遍。”
可怜一把年纪,都能当贺令昭祖父的裘太?医,只得迎着贺令昭震惊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贺令昭听清楚了,他没病,他是动了春心!
然后下一瞬,贺令昭就?看见了裘太?医脸上的一言难尽。虽然裘太?医没说什么?其他的话,但?贺令昭看懂了——
像他这个年纪,第一次动春心也就?算了,竟然还动的这般‘别具一格’的,估计全盛京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贺令昭的脸顿时红成了大马猴。
若是别的事,他绝对会立刻反驳:他从前又没动过心,怎么?知道动心是这种滋味!但?想想他盛京第一纨绔的名头,贺令昭觉得说这话太?丢人了,他说不出口。
贺令昭竭力忽略了裘太?医脸上的一言难尽,蹿过去压低声音恶狠狠威胁:“裘老头,今天这事你要是敢让第二个人知道,小爷我就?……”
“啊,今天有什么?事吗?”裘太?医十分识趣,立刻配合道,“老夫今日一整日都在研究新药,谁都没见过。”
贺令昭见裘太?医这般识趣,这才大度放了他,然后仓促的打?马回府了。
回府之后,贺令昭便将安平和?康乐赶了出去,他独自窝在这间厢房里,将他与沈知韫之间经历的点点滴滴重新又回忆了一遍。
在回忆起今日,沈知韫单手持着缰绳,回眸对他粲然一笑?的场景时,贺令昭的心还是会跳的很快。这一刻,贺令昭决定不在这里消磨时间了。
他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对着旁边的镜子整理一番仪容之后,然后打?开门。
安平和?康乐蹲在廊下唠嗑,看见贺令昭出来,以为他要出去,两人当即便站起来。
结果贺令昭径自朝画室的方向去了。
先前在厢房的时候,贺令昭听见沈知韫去了画室,他如今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想当面?同沈知韫说个清楚,可刚走到?画室门口,就?被?人拦下来了。
“二公子,夫人进画室之前,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的。”青芷道。
贺令昭:“……”
画室里灯火明?亮,沈知韫的身影投在门窗上,从身影的轮廓来看,她正在作画。
“我不会吵到?她。”贺令昭压低声音同青芷商量。
青芷一脸为难:“二公子,夫人作画时一贯不喜有人在身侧,说会影响她下笔。”
贺令昭听到?这话,表情微顿了片刻,便没再说什么?了,但?他也不走,而是倚靠在旁侧的廊柱上,将目光落在窗上沈知韫的身影上。
画室中的沈知韫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的一颗心全扑在新作上。
天上星移斗转,夜一点一点的深了。
青芷见贺令昭还站在这里,不禁上前劝道:“二公子,夫人每次作画的时间都不等,要不您先回房歇息?”
“不用,我等她出来。”他有话想告诉她。
青芷听贺令昭这么?说,只得躬身退下了。
桌案上的烛火又爆了一个灯花时,沈知韫才搁下笔,她将画纸整体?览视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拿出她的小印在画上落下。
做完一切之后,沈知韫才揉着酸痛的脖颈打?开门,向外?面?的青芷道:“待墨迹干了之后,你去将画收起来,明?日我再看一遍,若没什么?问题,再……”
一抬眸,见贺令昭也站在廊下时,沈知韫不禁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呢!”贺令昭走过来,语气里带了几分亲昵。
沈知韫没听出来,他只当贺令昭有事,便等着贺令昭开口。
可贺令昭还没来得及说话,红蔻已经打?着哈欠,过来道:“夫人,您画终于作完了,胳膊和?脖子又疼了吧,您快回房躺下,我给您按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