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对自己学术有所质疑,刘协倒是来了兴致,“那爱卿所言内因又是什么?”
彼时初春,乍暖还寒,一旁,还有御用的兽金炭在烘烤着,林墨的右手在炭火上方轻拂,沉声道:“陛下,微臣以为天下大乱的根源在于世家力量太盛。”
“世家力量太盛?”
刘协有些咋舌,皇朝之上这些年来的确形成了一些对抗力量,譬如宦官与外戚、士人之间的对抗,再早些年的皇权与士人直接碰撞。
士人的背后自然就是林立于世的世家,换句话说,这么多年来,皇权与世家的碰撞其实是一直存在的。
大大小小的世家,养着或数千,或万数的农奴,拥有着大量的土地,还可以合法的规避税赋,又掌控了知识垄断,只等合适机会,察举上去就能当官。
要说这些人的力量不强大,刘协自己都不认同。
可问题就在于,皇朝的运作本身就离不开这些士人,大大小小的官员谁去出任?总不能让目不识丁的流民去出任吧。
所以这样的对抗是必然存在,同时又相辅相成才对。
可林墨却说,他们导致了天下大乱,这个概念对于刘协来说有些超前,显然无法接受。
看着错愕的刘协,林墨并不诧异,轻声一笑,解释道:
“世家的底蕴在于土地、手头上的农奴,还有文学的传承。
微臣先单说土地这个问题,他们的土地是从哪里来的,百姓。
因为百姓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遇上了天灾、人祸亦或者最普通的疾病,都可能迫使他们将土地流转出去给世家,失去了立身之本。
而失去了农田的百姓,到最后必将沦为世家圈养的农奴。
岁月更迭,世家手里的土地与农奴越来越多,这些人依靠世家生存,对于他们而言,朝廷和陛下都太遥远了,家主才是掌控命运的人。
所以,只要家主下令,他们甚至会拿起武器成为兵,这就是产生了不稳定的因素。
再一个,世家手里的田地和农奴都是可以规避税赋的,说的好听是规避,可这些实实在在本该产生的税赋又去了哪里呢,就是变相的落入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而另一方面,为了保证朝廷税赋不至于走低,只能向仍旧在纳税的百姓提升税赋来弥补这个缺口,恶性循环之下,百姓最终都沦为农奴。
有一天,他们活不下去了,就会走出第二、第三个张角。
可是张角出现后真正善后的又是谁呢?
是陛下,是朝廷。”
一席话,让刘协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
世家兼并土地,导致民不聊生,同时又促成了世家的强大,而日益受压榨的百姓最后拥戴出一个张角来……
而张角的出现,到最后买单却是自己。
这种说法近乎是颠覆了刘协过去对于皇朝天下不稳定的基本认知,儒家中庸学派里,是不会有人跟他说这番大道理的。
可是细品其中的要义,刘协又不得不承认这是非常有道理的,尤其这话还是从一个底层走上来的年轻司空嘴里说出,含金量自然足够高。
仅凭这席话,足见眼前的年轻司空绝对不是一个只会玩弄人心的权臣,他是真的对于社稷治理有真知灼见的。
心存百姓、海晏河清这样冠冕堂皇的套话刘协听过太多太多,可像林墨这般鞭辟入里、一针见血的分析,当真是头一遭。
当然,这与他的经历应该是密不可分的。
可是……
他为何要与朕说这些,是想彰显自己的真才实学?
刘协凝重的颔首,“爱卿所言,令朕茅塞顿开啊。所以,爱卿以为,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君臣博弈,各取所需
要说林墨讲这些话只是单纯的为了让自己了解民间疾苦,那刘协也不至于这么单纯。
不管林墨是基于什么样的目的,可他刚才的谈论方向确确实实的勾起了刘协的兴趣。
世家庞大,染指于庙堂的任意角落,加之他们的底蕴,才造就了皇权旁落的情况。
哪怕是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收回了兵权成为了实至名归的君王,世家也是横亘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大山,不得不去攀爬。
所以,林墨如果真的有解决土地兼并的办法,一来可以稳定民生,二来可以削弱世家,那他是绝对乐意去做这件事的。
但有一个前提,还不能跟天下世家发生正面的冲撞。
一个刚刚摆脱傀儡身份的天子,需要的是施恩,甚至是讨好,才可以丰满自己的羽翼,他甚至都已经在让董承他们去物色大世家来联姻,为的就是增强自己的力量。
如果能有一种曲线救国的办法,那他是愿意采纳的。
毕竟,如果困扰四百年大汉的问题,在他的手上得以解决,那么圣明之君的头衔可就没跑了。
“很简单,削弱世家。”林墨轻扣石桌。
“如何削弱?”刘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