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吏部来考功,皇帝亲自过问?
改元……
祝允明创作何其多?十年前写的这本书,早就不再让他记挂在心里。
他若真那么懂政治,当年又怎么会胡乱写这些事?
但这些原因需要他去辩解了。
皇帝会信吗?
此去京城是青云直上还是直入地狱,祝允明已经完全不确定了。
冬月下旬,广东有六艘官船缓缓驶向京城,这是一个很特别的船队。
其中四艘,吃水颇深,其中自然载有重物。船上,也有兵丁看守着。
另外一艘,隐隐散发着一些脂粉香气。
最后一艘上,除了祝允明,还有其他一些入京“述职”的同僚。
祝允明见过其中几个,都是之前“戴罪在身”仍旧办差的人。这几个月,听说他们都很卖力想要立功。
问了一下,是吏部召还回京考功另用的,就不知是什么差使。
祝允明也不敢说,他是要被天子亲自考功。
很怕,很冷。
虽然同船往北分派在此船的那两个“护卫”笑眯眯。
甘州兵变
《野记》在江南到底怎么流传起来的?
“此事督台大人不便去查,因此陛下命我来了。”北镇抚使王佐出现在了张子麟面前,一个卷宗递过去,“三条线索,我已皆有所获。”
张子麟凛然接到手中:“多谢镇抚,请坐,请指教。”
卷宗是要慢慢看的,但有些话恐怕不便落于纸上。
王佐拱手谢过之后,坐在了椅子上。
看了看张子麟之后,他先是笑着寒暄了一下:“督台巡宪浙江、福建归来,瞧起来消瘦了一些。身担大任,身体要紧啊。”
“只恐不能尽快为君分忧。”张子麟顿了顿之后斟酌道,“此案详查之后,非同小可,疑点颇多。江南士子传阅《野记》,妄议太宗旧事之人颇多。此事,最早线索还在年初。其时,先帝尚未大行。”
王佐点了点头:“最早是多了一些抄本,俱为台阁体。我查到最初得阅此抄本者,是在秦淮河几处楼船中,说不知是哪些世子恩客遗落下来。后来才有书商闻陛下议礼继统不继嗣,逐利而刊行之,因此传开。”
“既有镇抚佐证,那么应当无假。”张子麟很头痛,“年初之时,贼子便开始织网。本督已查实,九起命案中,南直隶与浙江、福建有两知县、一知府确系仇杀,福建巡按是巡盐之时因匪贼劫掠盐池身死,然其余五人却无疑是蓄意刺杀。三桩仇杀凶手已擒获,但其后有无指使挑拨,却不能屈打成招。”
“无关大局,有人借机于短时间内在三地再添数桩杀官大案是事实。”王佐凝视着他,“况且那些山盗、水匪、海寇,都敢杀官了,为何不趁乱大肆劫掠?这等大案,又岂是小股匪寇敢擅自动的,又如何得知那几个官员的准确行踪?”
张子麟沉默了片刻:“东南诸官,本督已经都盘查了一遍。盘问出了不少新案子,但并无实据证明他们涉案,这等造反大案,他们也没有理由去做。本督到后,诸事战战兢兢,妥帖在办。”
“士绅、吏卒太多,督台查不过来,我也查不过来。”王佐理解他的为难之处,随后才说道,“如今看来,逆贼之图谋,恐怕本身就在乎大查东南。杀官大案,陛下不得不查。三地九官旬日内遇刺,《野记》更是年初就在织网,看起来彼辈筹划周密。实则,不难。”
张子麟眼神微眯:“何以见得?”
得知某处有仇杀之后,短时间内在不同地方调动人力和情报网络再添几桩案子,不难吗?
王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刑部大堂上,督台也见过杨阁老劝谏陛下勿要彻查钱宁、江彬案涉事官员了。在这东南,又有几个官员足称清廉?既是在东南早有布置,几伙匪贼悍然出手,随便逮住那个官,一杀之后一查之下便显得疑点重重。若是只图陛下大查东南,毫无缘由地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杀几个官,你我反而不容易查出真凶。”
张子麟骇然问道:“随意……杀?”
“悍匪潜于常住之地,数月以来甚至数年以来,岂能不知哪些官常去哪?书信既到,蹲守某处,见之即杀。毫无缘由,毫无防备,骤然出手,那有多难?有三人不是还有护卫随侍吗,一支冷箭,防不胜防便被杀了。”王佐看着他,“督台大人,若有苦练本领多年之死士,与你本无冤无仇,藏于暗处见你走到了街上便一箭射去,你如何防?”
张子麟只感觉脖颈发寒:“……昆山知县是刺客近身割喉。”
“他惯常去那青云阁,只带轿夫。你若是地方父母官,治下多是顺民,能日日防贼吗?”王佐眼里精光闪烁,“这伙逆贼,必定只是就潜伏在了那几处地方,而且就在市井之中,时日已颇久。我已经安排下去,只查访近来有无相熟之人不见踪影者。督台,你也应当往这个方向查!”
他站了起来:“要有合适理由离开当地,那就只有几法:游学、行商、随主家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