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咳了咳,忽然说道:“陛下……这事牵扯到逆贼方沐贤,倭寇作乱又如此猖獗,那宋素卿、宗设谦道又本是大明子民,此事或可用来在东南做做文章……”
朱厚熜被日本及百余人这些关键信息暂时冲乱了的情绪被杨廷和一句话平复了不少。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日本来大明的两个使团里都有明人在其中担任使臣,这次丢脸至极的倭患确实是个理由。
他看向了杨廷和,随后又见王琼等人若有所思。
日本使团在大明作乱,以如今的实力,除了擒住他们之外,远征什么的自然没有可能,日本可是“不征之国”呢。
他们在想的,应该是新法。
如今国本刚稳,对杨廷和他们来说,新法更加必须成了。
蒋冕开口道:“广东非赋税重地,前年张茂恭借屯门战事一举拔了两广要员,历经年余、诸多缘由才在广东成势。然东南税赋重地,士绅近乎天下之半,将来若广东新法有成,推行诸省之阻碍仍不可小觑。此次借日本使团行倭寇之事及地方守备不力之由,当查办一批!”
杨廷和又说道:“需令费子充借之生事。”
“百余倭寇安敢如此?东南若有为其倚仗者,当查出来!”
朱厚熜闭目凝思。
前年东南杀官,最终对东南也是安抚为主。
去年飓风之灾,蒋冕南下也是安抚、镇局。
今年,东南面对这件事,会怎么样?
朱厚熜睁开了眼睛:“除之前旨意外,先等等看。东南奏疏不比急报,等他们的奏疏来了,看看浙江及南直隶怎么说。”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目光中的冰寒之意,之前皇帝没控制住的愤怒都落在了他们心里。
皇子刚刚降生,浙江就出了这种连百余倭寇都制不住的事,这回东南要有多少人头平息天子的怒火?
宁波与邵兴之间,一个村庄一片狼藉,此刻缟素遍地、哭声震天。
这是那群倭寇前往绍兴市抢掠过的村子,现在回来的,都是当夜不在村中的村民,又或者亲友。
家家都在操办丧事。
“年年交粮交钱,官兵连百来个倭寇都挡不住吗?”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人满眼热泪、悲愤无比,“三叔一家七口人啊!全被害了!”
“狗日的,听说那些倭寇跑了,还留了百来人在城里,官府为什么不抓起来?”
“去要个说法!那些恶贼,为什么还不抓起来杀了!”
宁波城内,府衙门口聚了很多百姓。
“城里这么多官兵,怎么让杀千刀的倭寇又打回来,还抢了我们的船逃了?”
“还有那么多倭贼,为什么不杀了?我们不答应!”
“交出市舶司的狗官!”
府衙门口的衙役一个个满脸怒容:“闹什么事?巡按大人已经来了,府衙自会处置!再到府衙门口闹事,小心老子把你们全抓进大牢里去!”
“他妈的,就敢对我们横!怎么不见你去擒倭寇?怎么让他们杀出城去还杀回来的?百来人,就算是我们这些百姓一起上也抓住了!”
“听不懂话是吧!都抄家伙,给老子打散他们!”
府衙外闹成了一片,进去禀报的人刚把情况说完,浙江巡按御史就怒视着宁波知府吕鸿武:“守土不力,你府衙中人一向是如此办事的?”
吕鸿武一脸无奈:“欧巡按,朝廷旨意还没下来,毕竟是外使争贡,那些人还是使团中人,真抓起来杀了?”
欧珠怒不可遏:“那些人留着有什么用?先杀了平息民愤才是正经。至于这事如何处置,本按不是来了吗?”
吕鸿武咬了咬牙:“让他们住手,去境清寺把人都抓起来砍了以平民愤!”
随后才有些迟疑地看着欧珠:“欧巡按,不知孙藩台意欲如何处置此事?”
浙江还没有巡抚,这巡按就是浙江当地直达朝廷的科道首官。
欧珠淡淡说道:“此事孙藩台已有主张,市舶司众官呢?”
吕鸿武心里咒骂着他不透露风声,嘴上说道:“都在市舶司衙门去冠待罪。”
欧珠沉着脸拂袖前去市舶司衙门,那边,解昌杰、赖恩、郑守介都面色苍白、神情憔悴。
见到他们之后,欧珠只是说道:“解佥都,那宋素卿,本按已在邵兴拿下带了过来。此事因何而起,还请如实说来!”
听到解昌杰已经向皇帝上了请罪疏,他的脸色一变:“为何不先行商议一番就上奏?此事终究只是两个使团互争真伪而启衅,何以言其是倭寇?”
赖恩也连连点头:“就是互争真伪而起!”
解昌杰却更了解皇帝,此时看了看欧珠之后就不再说话。
欧珠脸上神色不定,随后才开口道:“解佥都,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解昌杰看了看他:都在科道官员序列,他这个右佥都御史的品级确实比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巡按地方官要高。
欧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