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从朱厚熜登基开始,他的人生进入了第三个阶段。
先有袁宗皋,后有孙交,解昌杰也没办法:谁让当时就任王府之后道心崩了做出那些事呢?
先从正四品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因为钱宁江彬案“有功”升任成为从三品广东右参政,之后便因为受贿索贿又被贬为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提举市舶司,又掉回了正四品。授的职差还是个正五品的,而且不像广东市舶司由提举管事。
迎头撞上了日本使团争贡劫掠一案后,他现在又被贬为正七品的浙江巡按御史。
但解昌杰现在很开心。
品级虽低,巡按御史的地位却比市舶司提举要高多了。七品巡按在一省,拥有的礼遇远比某些知府或普通三四品官员要多。
他这个潜邸旧臣如今巡按浙江,意味更加不同。
况且陛下说了,以前的事不会再计较了。现在陛下已经大婚,长公主也觅得心仪的驸马,当年一点龌龊心思确实不用再与他计较。
解昌杰和被贬为户部照磨的郑守介告别,顺带去礼部主客清吏司接收那批日本使团“犯人”南下斩首。
“解巡按明降实升,还是简在帝心的。”郑守介着实很羡慕,因为他被贬成了八品官,之前可是从六品啊!
解昌杰长叹一声:“郑司务也好生办差吧。虽只是八品照磨,毕竟是做了京官。此次浙江百姓遭难,你我虽然做不了市舶司的主,终究还是难辞其咎。转任户部照磨,新法之下还是能有作为的。”
两人又聊起了赖恩,作为市舶司当时管事的提举太监,赖恩直接被拿了所有品级待遇,丢去了皇明记在魏彬底下做事。
三个人的命运都因为日本使团争贡劫掠事件而改变,现在还有许多人也因为这场风波被改变了命运。
张芹原先是按察使司负责海防道的副使,这次日本使团争贡劫掠,浙江上下许多官员都受到波及。按察使、按察副使兼兵备道、按察副使兼海防道、宁波邵兴二府知府……如今他们在这次事件中的罪责,都将由严嵩的奏疏来决定受到什么惩处。
原先的巡按御史欧珠已经接到了赴京城叙职的通知,他来到了左布政使孙脩面前。
“抚台去了余姚?”
孙脩闻言点了点头:“王伯安在那里。”
“我此去京城还不知会如何,请藩台指点迷津。”
孙脩看着行礼的欧珠,沉默了片刻。
赖恩得到了处置,这令浙江上下都不安,因为并不知道赖恩对陛下有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陛下对浙江的态度。
严嵩在衢州府、在几处露面时说的话,孙脩已经都收到了邵锡的来信,也与严嵩当面打过交道了。
他想了想就对欧珠说道:“观抚台到任后言行,果如你我此前所想。杨阁老急于在浙江再开局面,抚台却已有参策经历,不需全然附和杨阁老之意。抚台在浙江,更多还是宣陛下仁名。争贡之事后,你巡宪各府抚恤得力,抚台也听说了。臬司、都司上下及宁波、邵兴二府是否有罪,抚台不像要在浙江大动干戈。”
“这么说,我入京叙职,当是另有任用?”
孙脩点了点头:“恐怕是外任,最有可能还是到浙江。巡按御史外任,兴许就是藩司、臬司衙门,参议甚至参政、副使。”
六科都给事、巡按御史这些重要的正七品言官,升迁是很容易就转为四五品京官的;若是外转,更可能直接担任三四品要职。
欧珠眼神有些莫名:“抚台在多处都告诫浙江官绅体察圣意,上解君忧下安民生。如今抚台望浙江上下先如四川一般自行申缴赋税,然市舶司裁撤已经近半年,士绅富户短了个进项,浙江又还没有提升官吏待遇,莫非抚台是希望我等能助他?”
“且看他从余姚回来后怎么说吧。秋粮已近尾声,抚台若要有所安排,差不多要开始了。”
绍兴府余姚县,王守仁的老家。
他之前虽然在江西讲学,但现在守孝,还是又回到了余姚。
“一别年余,伯安孝心令我动容,何以憔悴至斯?”严嵩一脸关心,“陛下时常担忧,还望伯安养好身体啊!”
王守仁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因为守孝,只是这一年多来,潜心研究陛下那天、物、人三理之说。心力耗费颇多,寻常也不修边幅,抚台见笑了。”
“不知伯安可有所参悟?”严嵩很在意这个,诚恳地行礼,“如今陛下已于万法馆中延请诸多供奉钻研物之理,这学问大道,唯伯安能专心钻研。我等却是事务繁多,无瑕深思。”
王守仁继续摇头苦笑:“称不上有所参悟,陛下此说,与我此前所学其实颇有相左之处。理学名家固可轻易将心学见解容纳进去,我倒反而像是曾经走入歧途……”
这就是王守仁现在越来越憔悴的原因:他对于自己心学大道的信心受到了冲击。
心学被视为异端末学,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心学的唯心。而朱厚熜提出的这天、物、人三理之说,分明还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