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正德十二年的进士,中进士后得授嘉兴知县,而朱厚熜登基后因为那一大批言官被罢黜,他补成了工科都给事中。
品级虽然没变,但地方官变成京官,而且是一科言官之首,算是一个不小的升官。
如今,更是因为这次清整天下水利的事被委任为四川巡水御史。
担了这个差使,他毫无疑问已经是新党一员。
因为费宏,四川却是旧党大本营之一。
张经来之前预料到过在四川会很难做,但没想到如今却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真正的臬司衙门司狱万清带领了十二个真正的司狱吏卒站在他面前,手里抖着那张公文倨傲地说道:“张御史如果觉得有冤,向督台大人和臬台大人申冤就是,我是奉命办差,带走!”
张经气不打一处来:“慢着!”
这一声吼,那些要拥上来的吏卒倒是顿下了脚步,看向万清。
做过一方首官的张经见多了吏卒,此刻一声怒喝自有积年官威。
不等万清不满地开口催促,张经先说道:“你们胆子不小,敢做这等抄家灭族的事?”
“不用怕他!”万清昂了昂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是陛下密旨,还有督台大人和三司用印,擒下你,有功无罪!”
吏卒又围过来,张经却只看向了一旁的眉州知州程文德:“程知州,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在你眉州出事,你难辞其咎!我乃外派御史,四川上下,岂敢如此辱我?说有陛下密旨,拿办钦派御史,无人宣旨,只遣一从九品司狱?”
程文德骤听如此大事,人都处于懵圈状态。
听到张经这么说,他也觉得此事过于蹊跷,也过于轻慢。
如果朝中真的是杨廷和已有曹操之势、陛下有密旨,那费宏及三司要来拿下张经,岂会就这么让臬司衙门的司狱带着十二个狱卒来?
张经又转头看向万清:“你已身处死地而不自知!费督台是与我同日离开府城去巡茶课的,你这公文上的总督大印从何而来?若果真是杨阁老意欲谋反、陛下密旨四川勤王,此刻又岂能不传檄四方,遣诸卫官兵严阵以待?万司狱,你可要想清楚了,谋反的若是给你下命令的高克威,那你便是同谋!”
说罢再次对程文德斩钉截铁地提醒:“程知州若不辨明情势,那将来也难免有同谋之嫌!”
程文德虽然对于张经在眉州督巡水利之事的这些天感到十分头疼,但现在也不免开口问了万清一句:“万司狱,张御史言之有理。张御史是钦派到四川的,便是费督台也无权处置张御史,只能上疏弹劾。若真有旨意,该是当面宣旨拿办。”
如果这公文就是假的,那可真就是谋反了。
万清一个吏卒出身的从九品可以不懂这些,他正五品的知州也不懂吗?
除非是四川几个大佬真的已经都合谋好了要一起干大事。
可就算如此,那也需要这几个大佬亲自来收拢人心、清除异己才是。
万清只是个拍高克威马屁才得到提拔的人。昨天听了高克威说是密旨,还有公文在手,哪里想到更多?
他心里想着这是为陛下立功,故而兴奋异常地就带着人出发了。
一路上,去哪里他没告诉底下人,毕竟高克威交待了,圣意要等另外四人递到按察副使和三个按察佥事那里之后再宣扬。
可到了张经面前,面对不把他这公文放在眼里、对他又颇为不正眼瞧的张经,万清还是在怒火中抖出了高克威说的那些事。
结果现在张经说,这公文应该是假的,因为费宏根本就不在成都。
万清怒声反驳:“既然是密旨,什么时候到的成都岂能让你这逆党知道?既然有密旨,拿你还需要宣旨?密旨又不是给你这逆党的!”
张经冷笑一声:“若密旨是费督台离成都之前就到了,就算要谋划几日,为何不先借故把我多留在成都几日,那何须再劳烦你又跑这么远一趟?现在就连程知州都心怀疑虑惴惴不安,这是要奉密旨行勤王大事的做法?”
说罢指着程文德:“你信不过我这个京官,程知州你总该信得过吧?你问问程知州,此事是不是大违常理?本官奉劝你一句,莫要自误,被人害了还不自知,酿成大罪可就无可挽回了!”
万清不由得看了一眼程文德。
怒是强行挽回颜面,他现在自己心里也在怀疑。
谋反跟奉旨勤王,那可是两回事。自己没这胆子,高臬台也不可能有这个胆子吧?
程文德却是苦笑不已,开口说道:“万司狱,这事……确实有违常理。”
说罢心惊胆颤地问:“万司狱受命时,是只有高臬台当面,还是阳武侯、杨藩台都当面?”
万清只犹豫了片刻,程文德却突然变了脸,威严至极地胡喝道:“来呀!保护张御史,拿下逆贼同党!”
眉州的衙役们顿时精神抖擞,站在二人身前保护的有,过去围住了臬司官吏的也有。
万清没想到形势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