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敢于出来接敌阻敌、让虏骑觉得更轻松高兴的,实在太少。
现在,李瑾之后,西路又出了一个这样的守将。
俞大猷扎稳了马步,静静看着远处开始启动、沿着这山谷冲过来的骑兵。
“大明万胜!”
他吼完,是从这里绵延到山上此起彼伏给自己人打气的声音。
前面也有声音回应他,声浪更大。
“忽热!”
山谷间仿佛涨起了河水,马蹄卷起的尘土直向前方那二十余团兵卒扑去。
先发出怒吼的是位于山腰土台上的虎蹲炮,底下也有鞑子的箭矢抛上来。
会先受一些炮击,但虏骑不在乎:只需顷刻,眼前拦路的这三百来人和那些出寨放铳的明军就会慌不择路地逃回寨墙后。
“架刀!转杀!”
“杀!”
冲在最前头的铁骑洪流,率先爆起一团血花。
嘉靖朝的不世猛将,在黄河支流畔砍出了他的第一刀。
黄崖山激战
“报!套虏佯攻杀虎口、偏头关,精骑八千众已破迎恩堡,再寇井坪朔州!”
消息还是衮必里克主力刚凭快马突袭去年就被攻破、尚未修复完整的迎恩堡时刚传过来的,杨一清闻言脸色微变。
北元汗庭之主孛儿只斤·博迪的大军还未见踪影,但盘踞河套一带的鄂尔多斯部先动了。
“俺答如此大异往常猛攻虞台岭,原来是先帮他们撕开口子,让我宣府大军动弹不得!”杨一清凝重地看向朱厚熜,“伯安那边,只怕也快开始了!”
三个方向同时施压,大明在北疆的边境线实在太长。
“这符合鞑子的情况。大家各对一路大军,各凭本事。”朱厚熜点了点头,“相信伯安之能,相信蓟州将卒。如今最可虑者,却是大同镇西路。”
在最初的谋划中,口袋有两个方向。
考虑到河套及丰州滩这个方向右翼其中两万户更加亲密,大有可能是他们一同来攻。去年就被突破、还来不及缝补的西路防线自然会是一个突破口。因此在鞑子从西路突进后,意在放他们进桑干河谷底,而调到北路的李瑾则可以率部及郭勋亲兵穿插断后合围。
而俺答与衮必里克都是万户领主,也不大可能合兵一处带来诸多麻烦。西路那边要围剿,大同就再守不住阳和口。俺答一部打大同是不能的,但沿着洋河打到宣府上西路劫掠一番却大大可能。因为两线吃紧,筑堡只能奉命固守,再营造形势诱俺答去怀来歼灭之。
把李瑾放到北路,也是诱饵。他作为左副总兵,也有足够权力及威望一路穿插西行绕后,带上沿线的一些精兵。
但草原上形势变化之后,就不再是北元大汗会坐视右翼与大明争斗、消耗实力。
俺答用付出了自己部族不小伤亡的代价,朱厚熜用一句嘲讽,成功地让这次只针对蒙古右翼两万户的行动成为了全线国战。
现在,李瑾已经调来宣府准备包俺答的饺子,朱厚熜既担忧起大同西路,又惦记呆在那里的俞大猷。
一代将星,不会这样折了吧?
“遣王宪去怀安,既为合围,也为大同方向佯攻也转为真。如今套虏既果真入寇,陛下,可命王督台前往坐镇大同,令武定侯率兵西援了。”
朱厚熜点了点头,“既然新方略已议定,杨总参传令便是。”
一道道命令从宣府发出,有往东的,有往西的,也有往南的。
李全礼的京营大军放慢了脚步,既是为了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宣府镇前线将卒眼中,也是为了等那些“走散”的将卒归队。
唐顺之、张经、杨慎等人奔波于京郊重工园与怀来之间,前线需要更多新式火力。
郭勋在接到套虏入寇井坪朔州的消息后,就知道自己必须拼命了。他的亲兵调了不少去代替李瑾的兵守阳和口,此去西路增援,他能凭借的一是武定侯和大同镇总兵官的身份,二就是一定不能辜负皇帝信重的血勇。
“传令右卫、玉林、威远三卫,杀虎口只是佯攻牵制,本侯不动他们。但若还有失,提头来见!”他一边着甲一边寒着脸吩咐,“传令平虏卫,全速南援井坪。传令云川卫和左卫,指挥同知留守,指挥各率精兵一千五,到马邑与本侯汇合!”
还有一句:“传令刘铠、李鉴!务必将来犯之敌挡在井坪!十日!他们只要能再守住十日,以后便是我郭勋的异姓兄弟!过去有什么问题,我必奏明陛下,有功无过!”
出了后堂,前面则站着冀北道兵备副使陈其盛和户部派驻大同的督饷郎中楼琼宇。
“王督台正星夜赶来,兵情如火,本侯先行开拔。二位,朔州若失,大同孤立无援,粮草断绝。”
话不用多讲,甭管过去之间有关于粮饷方面的什么明争暗斗,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大同如果大败,相关高官人人难辞其疚。
陈其盛和楼琼宇两人肃然点头,随后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