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拟旨。”
朱厚熜终于开了口,严嵩等人心神一凛。
“杨公廷和赠太师、靖宁侯,赐祭赐葬,赐谥文正,神主入庙。杨公力主朕继大统,主持新法试行、推行事,于新朝有莫大之功,其子用修袭封靖宁伯,赐太子少保,加左春坊大学士。杨氏家主廷中升中品郡望郎,入四川乡贤院。”
严嵩心头剧震。
不仅仅是因为这恩荣,更是因为那左春坊大学士。
大明要立太子了。
但旨意还没完。
“有明以来,英杰辈出。御极十载,功臣无数。改五凤楼为英杰殿,文武英杰各刻石碑,立于两侧雁翅楼下,以便后来者瞻仰其事迹。英杰殿上,塑像成列,以卫皇明,以励后人。”
“……臣领旨!陛下圣明!有明以来,定国安民,开疆守土,大明英杰无算!九泉之下知陛下天恩浩荡如此,必佑我大明千秋万代!后世子孙,敢不效先贤?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人人都能入庙的,那里的香火和皇家血食供奉,是最高的待遇。
但是现在有了一个位于午门上的英杰殿。从此,功臣们的一生功绩,将被撰写在石碑上,立于午门之外的雁翅楼下。
他们的塑像,更立于英杰殿中。
文武百官每每出入午门,都能看到他们的石碑,想起他们的功绩。
穿越门洞时,头顶上还将有他们的塑像,永远矗立于紫禁城的南大门,拱卫皇明,也激励着后面一代代的文武群臣。
英杰殿和太庙,这一生身后名,总要入一个吧?
严嵩想起了凌烟阁,但这五门之上,如今的五凤楼那么大,左右雁翅楼上还各有庑殿十三间,足够摆很多了吧?
这件事,落到了现在担任礼部尚书的严嵩头上。
昔年编撰《大明忠侫鉴》,如今,他要主持评议哪些功臣有资格入这英杰殿。
青史留名的大事!
最重要的是,陛下显然早就盘算着这么一个法子。
如今借着杨廷和的离世,借着这三卷《实践集》,要重新梳理大明历代文臣武将的功过得失了,这是要为天下官民梳理标准、改变思想。
做什么样的事,死后无愧英杰二字,得以高居英杰殿、俯瞰后来人?
这件事将持续很长,严嵩明白,这绝不仅仅只是在礼部或者国策会议上议一议,而是要通过《明报》去议!
这样一桩大事,最终所选之人,其一生功绩岂能不经《明报》宣告天下?若不经明报,天下官民,又岂能明是非、知行止?
从御书房中传出的圣谕,随后要拟旨,要经国务殿和六科委。
一日之间,紫禁城内外办事的官员们,他们的目光无不时时望向午门的方向。
很快,那里的意义就要更深重一重。
而此刻,还有另一桩大事。
从陛下对杨慎的加衔——尽管好像是因为杨廷和离世的恩荫遗泽——已经传递出了皇帝对于杨廷和请立太子的态度:可!
时间到了嘉靖九年,新朝终于要有太子存在了。
短期内,太子还年幼,只是哪些人做帝师、哪些人做东宫属臣。但数年后,朝廷格局将大不同。
那大概是谁也做了总宰、又从总宰的位置上离开之后。
是长公主的离世,是这几年来不断离世的老臣让陛下也感觉到该考虑这些了吗?尽管他还只有二十四岁。
但天命无常,谁又说得准?
朱厚熜知道自己大约是能活很久的,但他不修仙、不吃丹药了,谁又说得准?
严嵩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八十多,但他现在也有了不同的一生,谁又说得准?
“谁又说得准呢……”坐在御书房里,朱厚熜恍惚了一下,喃喃自语。
他挨了母亲的骂,想着这个世界上与他有血脉至亲关系的那张年轻面容,想着安嫔和那不曾对他咿呀啼哭过一声的儿子,想着这么多年杨廷和、杨一清、梁储、魏彬、徐光祚、顾仕隆等人与他之间的一幕一幕,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人生的一个阶段过去了。
也恰好是大明的一个过渡阶段过去了。
年轻的唐顺之已经被他派去陕西三边,国策殿已经正式进入第五年。除了南直隶外,大明的省府州县已经有了一套新系统,皇明资产局底下的企业正按他的要求笨拙地尝试奠定大明工商业更扎实的基础。
传回来的消息,俺答信了黄教,正在草原上想法子传教以便将来“发动群众”。交趾那边,张镗正想方设法让阮淦找到一个黎氏后人。派往吐鲁番、乌斯藏的宣交使正停留于西宁,等待更复杂的西域和西藏那边的回复。高丽、朵颜、琉球,已经迎接了大明宣交使的进入,日本那边还在打来打去。
此后是新时代了。
大明在新法的大势里必定坚决地走下去,而朱厚熜用了十年时间,也要开始积极为自己坐上这大位想做的事筹谋了。
“大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