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比起活着向上帝祈祷,保佑自己过得更好,倒不如向地狱传话,让死后的自己,能过舒服点儿。
人不一定能活很久,但人一定会死。
无论是上帝,还是死神,卞清都不太信仰。
她是只鬼,死了这么久,双方都没有出现一个代表。
可见天堂地狱论说法的不靠谱性。
她甚至在猜想,人死了,都会化成她这种“不阴不阳”的存在。
等到人间这种存在的数量多了,再在一定的规律作用下,一并消失。
能量守恒,转化成另一种存在。
卞清没见到过自己的同类,所以对这种猜测深信不疑。
“那么……”见乌特没有发表意见,老太太把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乌特先生,您愿意怎样称呼我呢?”
两个人的聚餐,却在小圆桌旁,摆上三张靠背椅,一张还在乌特的身旁。
可老太太一点儿没有多问这张椅子的作用。
可以看出,粉红老太太的良好修养。
她很爱粉红色,饼干上撒的糖霜都多是粉色的。
是个由内致外,身心皆年轻的老太太。
卞清对她的观感非常不错,“看在这些香甜饼干的份儿上,乌特,选个好听一点儿的称呼。”
不让直接称呼名字,已经足够让乌特苦恼了。
再叫他这种,几乎不同人说话的影子,去选一个正常的称谓去叫别人,实在是为难影子。
他想了会儿,再深想,还真从远久的记忆里翻出这么一个称谓来。
“夜……蘑菇小姐?”
奇怪的称谓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过了会儿,老太太贴在杯沿边的嘴唇勾起了笑,“是的,乌特先生。”
友谊建立起来了,就不需要再过多干涉。
卞清出于好奇,一直坐在旁边,看两人的交谈。
尽管说话的,多是夜蘑菇小姐。
建立关系的下午茶持续到夕阳出现。
冬天的夕阳,通常没有夏季那般火红灿烂。
仅仅一点儿余晖,就让老太太站起来,收拾起了餐具。
“我待太久了,真是不好意思。”她带走了自己拿来的茶具和托盘。
隔着院墙,她踮起脚对乌特喊:“谢谢你愿意陪我这个老太太聊天,院子很漂亮,等花开后,一定会更美。”
她将将喊完,乌特就关上了门。
他和卞清坐在拉上窗帘的落地窗旁,确认拿着不少东西的老太太安全回家后,才从窗边离开。
乌特迫不及待地走向了那口大锅。
卞清帮他拿来了汤匙,“你做得太好了。”
“我都没怎么说话。”乌特打开了火。
棕色厚笔记本在旁边摊开,卞清按照上面的文字,给他找来了相应的药草:“循序渐进嘛,这个开头非常好了。”
循序渐进?
他举着汤匙,表情有些懵,“我以为这是最后一次。”
“怎么会?”卞清把药草扔进煮沸的水里,“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的社交还有很多。”
“你想啊,你现在卖的都是老顾客。不开拓市场的话,万一哪天老顾客不买了呢?”
“你后面吃什么?”
她观察过了,每一个来买药的客人,她都做了市场分析。
大多都是由致死病转变为慢性病的人,在坚持买药。
听乌特说,以前来的人更多,后来根治了一部分,那些人就不来了。
强健体魄的药剂,也没来看过。
以这些人对魔法师的恐惧程度来看,逢年过节肯定连个礼物都没送过。
按照乌特的技术继续训练下去,剩下的一波人距离治好,也不远了。
失去了最后一波客人,那段苦日子又得来了。
乌特放下汤匙,“可魔法师说,这条街的人需要药不用买。”
“用东西换也可以。”卞清给装草药的盒子盖上盖子。
乌特半晌没接话。
终于,卞清反应过来:“他白送?”
“嗯。”乌特继续搅动汤药。
熟悉的手又搭上了他的肩膀,“我改一下之前说的话,你们一定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
苦和艰苦,在她看来有天壤之别。
卞清已然没心思给乌特帮忙了,自己飘向沙发,躺在上面,数着吊灯上的水晶个数。
数完一遍后,她坐了起来,“他图什么呀?”
“因为夜蘑菇小姐曾经帮过他。”
“那个老太太?”
“不,是以前的夜蘑菇小姐。”
卞清回忆了下,已知与他们有过关系的所有人,“之前你说的那个……失去孩子的女人?”
“嗯。”药剂开始改变颜色,乌特调小了火走过来。
他想,卞清现在是想开启一场对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