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三个月来的素淡,吹散雾霭的清风仿佛将几个月来的沉闷也吹散了,红墙绿砖琉璃瓦之下, 又开始见着鲜艳的颜色时不时飘过。
奴才们都领了春衣开始算着去圆明园的日子, 说话声音都要轻快几分,眼看着紫禁城这是经历了凛冬又活过来了。
静嘉已经搬到了储秀宫前殿, 彻底成为这座宫殿的主人,她依旧闭门不出, 也没去跟平妃和柔妃套近乎, 甚至都没去讨要自个儿该管着的宫务, 每日就懒洋洋在软榻上抄佛经, 数佛珠儿。
“主儿,内务府叫人给天井里种了好些玉堂春富贵, 飘着细雨,正是最美的时候,奴婢扶您去看看?”杜若腿早养好了, 整日里待不住,有功夫就想撺掇静嘉出门。
春天一来不只是人心里松快, 就是外头的花红柳绿都带着股子活泛, 鲜嫩嫩的招展着, 恨不能叫人心窝子都跟着姹紫嫣红。
那玉堂春富贵乃是玉兰花、海棠花、迎春花和牡丹, 按照吉祥福字或者纹路摆了, 取其荣华富贵的好兆头。
花儿有些还不到开的时节, 都是内务府早早从江南鱼米之乡让人送进京城, 在花草房内好好养住了,再挑这不冷不热的时候移植到天井里,让天井里多些色彩, 好叫常年幽居后宫的女主子们心肠也能亮堂亮堂。
静嘉懒洋洋靠在半夏特意缝制的团枕上,透过窗户缝儿看着外头叫雨丝冲刷得更鲜嫩的颜色,笑着摇了摇头。
她手里攥着佟佳氏留给她的那串迦南佛珠,许是摩挲久了,每颗细闻带着浅淡迦南香气的佛珠儿都好像是包了黑纱的珍珠似的,透着乌蒙蒙的亮,衬着静嘉身上粉紫色的燕居袍子,倒是叫她有种方外之人的清雅。
杜若不喜欢主儿这般清心寡欲的模样:“您补药也喝了三个月,如今身子已经大好,可不敢总这么躺着,仔细身子骨儿都要躺废了。”
静嘉也不回她,只笑着问:“这几个月万岁爷没来,内务府一点不顺气都没给?”
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还是叫宝赫去了西南。许是皇帝想让静嘉担心,好逼着她去乾清宫求情还是怎的。
偏静嘉通过淮骏跟宝赫搭上了话,得知这也是他想要的,若是去西北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宝赫跟茂武关系还不错,逢迎定国公也不成问题,如今太后不在了,容嫔又眼看着被打压下去,定国公但凡不傻就不会拿宝赫开刀。
静嘉虽然担心,可她不愿意因为自己桎梏宝赫的前程,不止她想护着宝赫,宝赫也想护着姐姐,她没有权利全盘否定宝赫的想法,便只由着他去。
只是这几个月来,好不容易有功夫清闲下来,她还是不免多担心几分,一直也没收到宝赫来的家书,即便是万岁爷那边肯定也没有收到,不然他早叫人暗示自个儿,等着她去求了。
既然宝赫去了西南,淮骏就叫万岁爷给打发到了西北,德妃一事虽然牵连到了兵部尚书,可马佳老大人仍然是领侍卫内大臣,没有淮骏出头的时候,淮骏深思之下,还是举家去了西北。
内务府除了那位陈管事因着淮骏的缘故,掌控着广储司暗地里不叫储秀宫受委屈,其他地方都不怎么理会储秀宫。
德妃的死到底是在鄂鲁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倒是没找静嘉麻烦,可他自个儿病了好些时候,如今内务府醇亲王管着更多些。
醇亲王人古板,与后宫没什么牵扯,倒也不曾偏向谁,只管着让内务府不出大问题,私下里还是各司和各局说了算。
如此一来,同在妃位,柔妃有小阿哥,平妃有个大将军的哥哥,两个人还管着宫务,自然成了热灶,储秀宫反而不显。
这三个月来,要给太后守孝,皇帝自然不会进后宫,因着孩子会去平妃那里坐坐,二阿哥去给柔妃请安的时候,皇帝也给柔妃面子,过去考校课业。
就连容嫔那里,三阿哥如今被养得白白胖胖,皇帝偶尔也会去承乾宫看看,此举倒是叫人私下里猜度皇帝是因着孝道,还要护着关尔佳氏,容嫔虽然不是贵妃了,可也没受多少委屈。
只有储秀宫这边,皇帝一次都没来过,静嘉出了‘小月子’后,皇帝也从未派人召她去过乾清宫,渐渐宫人们都开始道锦妃不受宠了。
又有人说是因为静嘉一连两次都保不住孩子,已经叫万岁爷厌弃了,以后这个妃位也就到头。
头回杜若听说时,气得脖子都发红,在殿内转磨一样念叨了好一会子,把静嘉逗得笑了半天。说那话的好些还是小贵人和常在,她都不明白,这年头妃位不值钱了吗?就算是妃位到头,也没人敢明着欺负不是?
杜若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可还是明里暗里希望自家主儿支棱起来,等着出了三个月大孝去争宠,好打打那些管不住嘴的长舌妇的脸。
这会子听见静嘉问,杜若反倒是不敢抱怨了,她怕静嘉伤心,故作不经意坐在脚踏上拿着绣活儿笸箩:“咱们宫里人也不怎么出去,他们就是想给咱们添腻烦也没处去呀,左右份例一应都是不缺的,也没以次充好,您没看广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