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回想到过去幸福的生动情景时,回忆是一首最伟大的诗,但当触及到结了痂的创口时,它却是剧烈的痛苦。
——《奥勃洛摩夫》冈察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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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峦尖锐,嶙峋棱角的石块凹凸不平,难以下脚,稍有不慎就会从高高的峰脊上摔下去。
洛基站在上面,却毫无所觉。
在他对面,更高的山顶上,同样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那女子站得极高,在极度倾斜的山上,使得洛基必须仰起头才能看清她的脸。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子最为成熟惑人的时候,美得妖冶肆意,却又内敛低调,似乎时时刻刻都可以控制自己,散发着亦浓亦淡的魅力。
女子微微笑着,眼角边挤出一道细纹,不难看,反倒多出一股说不清的韵味。
她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银灰色过膝长靴,戴着一幅连到肩胛的金属手套,一些紫色的细芒像花丝一样游过全身上下,又像是噼啪作响的细小电流,在那身极为冷魅的装扮中,更添一份慑人的力量。
她总是知道该怎么装扮自己。
洛基仰头,看着璀璨极光映衬下的微笑女子,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洛基,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女子的声音低滑轻飘,带着沙哑的震颤,好像在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又像是在恐惧失望的答案,说话时眼眸中也闪着莹润水光,钻石般折射着点点光芒。
只是一句问候,却真实地让洛基感受到了胸腔内自然之心的震动。
以及记忆火辣辣的疼。
洛基摘下头盔,也跟着勾起笑容,笑得虚假而完美:
“行了,埃蒂,你知道我是什么德行,我也知道你是什么德行,就别给我装这一套了……而且,你笑得一向很难看。”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两个互相试探的人,两个谎话连篇的人,在真真假假中,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洛基,我只是关心你,你这么说,真的是让人很伤心呢,没想到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嘴毒。”埃蒂脸上的笑收敛了一分,慢慢变化成一个魅惑的浅笑,“坏得让人恨不起来呢,怎么办?”
“是啊是啊,悲伤难过得无法自已了,又爱又恨无法自拔了,我知道,我了解。尊贵的您这么多年都知道我的存在,今天才特意寻过来,该不会就是准备在此风景美好的地方,“洛基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和我叙旧的吧,埃蒂小姐,哦,不,其实该称呼您埃蒂夫人才对?”
乱飞的刘海盖住了他的眼睛,使人看不见他真正的表情,只剩带着俊美下巴的半张脸,挂着和埃蒂如出一辙的笑容。
洛基很自然地摊了摊手,脸上的笑变得恶毒,“请问尊先生还活着么,或者其实已经换过一打了?”
埃蒂的身体僵了一下,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洛基眼前,她摘下右手的金属手套,轻轻的,带着停顿——抚摸上洛基的脸。
洛基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那只手,温暖,柔软,淡淡血腥气,一如记忆中给人信赖的感觉。
食指下还有一块坚硬的疤,扫过他的脸颊,带起这抚摸中唯一的粗粝摩擦。
当年,埃蒂被他的剑划了一道后,也是这样带着委屈却坚强的笑容抚摸他的,之后骤然大笑,不顾他抗议,揉了他一脸血。
那时,她还是尊贵骄傲的一国公主。
那时,他还是个呆直冲动的热血精灵。
作为一个人类大国的公主,一个双手施法的法师,埃蒂的手掌重要性不下脸蛋,完美得不该有任何损伤。洛基曾找过很多人,试过很多方法想要去掉埃蒂手上的疤,他甚至花光了所有积蓄,凑齐材料让马塔基尼给他做了一瓶除疤药剂,颠颠地捧到埃蒂面前,来弥补他的愧疚。
那瓶药剂被埃蒂当着洛基的面,直接扔进了法术井。
“我不缺一瓶除疤药剂,但是我缺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伙伴,我想逃出这诡谲的宫廷。洛基,我可以信任你吗?”
少女纤细的脖颈高高仰着,骄傲得如同一只孔雀,眼中蕴着的却是不安与迷茫,惶恐与脆弱,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株漂浮的水草,急于抓住他,浮出水面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后来,每当洛基回想起来那天的场景,他都无法确定,他当时见到到底是年轻又倔强,不想向命运低头的埃蒂公主,还是一个体内含有八分之一暗精灵血统,对演戏无师自通的埃蒂骗子。
他只知道,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爱她。
哪怕总是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哪怕知道真实的她并不是正直骄傲,哪怕天真与纯善一去不回头。
埃蒂感觉到手掌下肌肤的颤动,指尖摩挲上洛基的唇角,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