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塔尔莎仿佛完全将刚才那套叙旧的说辞抛到脑后,两手各拿一柄短刀,就带着脸上令人悚然的笑意袭了过来。
艾琉伊尔眸光一厉,同样举剑相向。
这次袭击从人到事都透着古怪。
王女暂时没想出霍斯特在谋算什么,也不知道塔尔莎怎么会积累下如此让人心惊的恨意,独自一人赶来森那城进行袭杀的倚仗又是什么。
正因如此,艾琉伊尔出招格外果断而谨慎,没有丝毫轻敌的意思。
万一塔尔莎是个被培养方式耽误的练刀天才呢,是不是?
但事实恰恰相反,刚照面,塔尔莎左手的短刀就被击飞到一边,手指不自然地弯折,显然已经断了。
艾琉伊尔的神情下意识顿了顿,另一只手却已经条件反射地挥出,电光火石之间,剑影掠过,塔尔莎的右手连同握着的短刀一起脱离小臂。
切面平滑,血涌如注。
断手划出一道弧度,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短刀落地时磕到石头,发出沉闷的当啷声。
空气凝滞了一瞬。
王女神色微凛,脚步侧移拉开一小段距离,才飞快抬眼观察四方,警惕可能出现的弓箭手。
让一个过去认识的人先出来吸引注意力,同时安排弓箭手埋伏在高处,趁她不备开弓放箭,这也是一种有效的袭杀手段。
但是没有,贵族宅院的屋顶空空荡荡,除此之外就没有适合弓箭手躲藏的地方。
这一刻,塔尔莎没去管自己被砍断的右手,她睁大眼,露出略显疯狂的期待笑容。
沙沙沙
什么东西爬过草地发出的摩擦声轻不可闻,但没有逃过艾琉伊尔的耳朵,她猛然回头。
一条毒蛇的细长身躯在身后蜿蜒,三角形的蛇首已然高高抬起,嘴里嵌着尖锐毒牙,闪电般咬向王女的膝盖下方,那是没有被长靴覆盖的地方。
艾琉伊尔瞳孔骤缩。
常人难以企及的反应速度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剑尖直直刺下,以雷霆之势穿过蛇颈,将它狠狠钉在地上。
然而与此同时,一滴血从王女肩上渗出。
滑过蜜色肌肤,把雪白的亚麻领口晕染成浅红。
艾琉伊尔侧过脸,垂眸看了看。
一条相较之下颇为娇小的毒蛇收回毒牙,头部悬在半空,咝咝地吐着信子。
它的身躯盘绕在塔尔莎手臂上,从宽大的袖口延伸出来。
视线回收,落在肩上。
蛇类细小的齿印,如同死神以鲜红颜料点下的标记。
塔尔莎不再歇斯底里,她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微笑,开口:你没想到吧。
话还没说完,艾琉伊尔的手却倏然探出,刹那间捏住蛇头,指尖稍稍一错一扭,蛇颈的骨头就被她扭断,随手扔到一旁。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只握着剑柄的手松开了,转而从背后抽出一支羽箭,反手送入塔尔莎的胸口。
箭矢从前胸没入,从身后穿出,既快且准又稳。
塔尔莎随着这一刺的力道,向后跌坐在地,疼得浑身直抖,可她对致命伤毫不在意,大笑出声。
想杀我?你当然要杀我,可是没有意义,我本来就快死了,咳咳,哈哈哈你做了无用功。
但是我做到了,在回归诸神之国以前报仇雪恨,再也没有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事
艾琉伊尔没说话,低头查看伤口。
第一滴血是红色,但之后就没再流血,伤口已经迅速泛起黑红,象征着剧毒。
指尖一片冰凉。
如果伤口是在手脚,艾琉伊尔会第一时间砍去伤处,不能有丝毫犹豫。
因为这种毒蛇是索兰契亚境内毒素最强烈也起效最快的种类,没有任何解毒的办法,在这种自然界最可怕的毒物面前,人类的医药不堪一击。
可偏偏是咬在肩颈剜去一块肉也无法抑制毒素蔓延,唯一能做的就是说出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