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康之在唐家兄弟中算是个异类,其余兄弟都长得骨架粗大,皮肤黝黑,唯独他长得极其精致,皮肤白皙得胜过女人,个子不高不矮,一米七的样子,成天穿一套黑衣服,黑皮鞋擦得噌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就是乡里人中的城里人。
和郝书记那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表现得过于疏远,也从不表现得过于亲近,就那种是陌生人,又一栋办公楼上班彼此认识的关系。
最近有些憔悴,自从金站长上任之后就有力不从心的感觉。金站长来了之后每天中餐都喊他喝酒,他受宠若惊,特别是有一次拿着报销单进了他的办公室,关上门谈了话之后,他就开始做噩梦了。
很容易受惊,门开关得重了一点,都能吓得他跳起来,气候适宜的春季,总是额头冒虚汗,幸亏酒量好,不然金总每天让他喝酒,他可不敢喝,生怕酒后吐真言。
每天最怕的事,就是金总拿着报销单来找他,从窗子里看到金重山开车离开了,他的一颗心才平静一点,人生似乎才开始。
抱着茶杯,坐在桌子上,抽屉是半开的,里面有个信封,自从金重山上任以来,这个信封开始装东西了,从刚开始的瘦弱变成了而今的肥厚,他的心是矛盾的。金总每次报销之后,就会偷偷塞给他一些钞票,有时多有时少,多多少少全在这里,他从来不敢用。缺钱的时候,打开抽屉看看,感觉一下心跳。底线,底线,他在内心挣扎着,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唐科长,唐科长在吗?”是谢姨娘特有的娘炮尖声,那声音没有威慑力,但还是把他吓了一跳,并没有立即回答,丁娉婷敲他办公室门的时候,他才半开着门,谨慎地道:“什么事?”
“郝书记找你,在他办公室。”自从王鑫亿突然之间下台,丁娉婷的脸上就再也没露出过笑容,苦着脸毫无表情地传话。
唐康之的心咯噔一下掉进了深深的黑洞,下意识地摸了摸光滑的额头,貌似要将没垂下来的头发往后面扒一下,嘴里道:“郝书记找我?他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丁娉婷冷冷地道。
财务重地闲人免进,小谢站在门口,看见他,道:“郝书记有请,在他办公室。”
“什么事啊?知道吗?”话一出口,发觉不妥,我跟个通讯员打听个什么劲?人家知道也不会说,通讯员最基本的素质就是嘴巴严,糖衣炮弹都撬不开,不然干不长久。唐康之吹着口哨,往四楼走。
“金站长和郝书记说了半天悄悄话才回去的。”谢三强奉献出有限的信息,在背后做善意的提醒,当然也是显摆自己可是书记站长身边的人,信息灵敏。
“哦?”唐康之有些迷糊,难道郝书记也被他收买了?不可能啊,郝书记可是比包黑子还清正廉洁的,怎么会跟他同流合污?再说了,王鑫亿不是查出来,朵岭超市是郝书记独资的吗?他富得流油,怎么会看得上那点小钱。
而且金站长和郝书记之间并不算太熟,普通的工作关系。
“是不是金总向郝书记坦白了?”
四楼的走廊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安静得唐康之有些心慌,409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郝书记坐在办公桌后面,手上握着一个硕大的古朴紫砂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到他进来才猛然醒悟,冲他一笑,道:“来了?坐,坐,坐。”
“给你泡杯茶,我闺女孝敬我的毛尖。”
“我自己来,自己来。”唐康之接过一次性的杯子,往里面倒水,端着坐在郝书记面前,一安静,他就感觉到了压迫。
见对方半天不说话,他有些慌乱,道:“郝书记找我有事?”
“嗯,是啊……我就不拐弯子了,我知道你忙,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无缘无故耽误别人的时间的。”郝书记说话的时候手撑在下巴上,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你有话要对我说。”
郝书记看人的时候永远是那么平易近人,脸上的笑也永不凋谢,对任何人都是轻言细语的,这就是他能得到全单位人尊敬的原因。有文化的人,修养好,尊重任何人,也得到了来自站里所有人的尊重。
当着官但不盛气凌人,水平高但不自视过高,对干部和颜悦色,对普通职工慈眉善目。看看,知道你有问题也不针锋相对,而是给你足够的面子,让你自己说,多么高的水平啊,多么宽松的环境啊。
“我?我?我……郝书记,您想听哪方面的?”唐康之不怕凶残的,就怕温情的,最怕的就是郝书记这样不温不火的,这样漫不经心地说话,证明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既然人家手上有证据了,我总不能继续欺骗他,但也不能太傻了,一股脑都倒出来,讨好了郝书记,得罪了金站长可怎么好?一个书记一个个站长,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得罪了谁,他都不好做认。
“当然是工作上的。”
郝书记这一提醒,唐康之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连忙把自己摘出来道:“郝书记,天地良心,金站长给我的钱,我一分没用,全在办公室的抽屉里面,他出差报销的费用,同一地区的确实比王鑫亿当初高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