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都被他压下了。
嬴政肃然端坐,沉思了片刻,最终搁置了这个念头,赵高非是不能赦免,而是他暂时不愿,他前面才呵斥扶苏为嵇恒求情,转眼便去赦免赵高,这让扶苏心中作何感想?
至少……
现在不能赦免。
“人旦有病,其心也哀。”
“朕,终归也只是一尘俗之人!”
嬴政摇摇头,将心中哀愁抛于脑后,继续伏案批阅起奏疏。
而今的天下并不太平,扶苏离真正独当一面,还有很长的距离要走。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解决些棘手之事,多给扶苏争取一些成长时间,留给扶苏一个相对安稳的天下。
至于扶苏日后能不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并不在意。
为人父者,只愿子嗣安然无忧。
……
雍宫。
扶苏情绪很是低沉。
他知道自己又让父皇失望了。
身为始皇长子,他深知始皇的秉性。
过去自己没少惹始皇动怒,但始皇一旦骂出口,基本就不会再计较,而这次却不然,父皇并未如往常般暴怒,反而很语重心长的跟自己讲起了道理。
这让他有些害怕。
尤其是想到张苍所说,心中更是惶恐难安。
扶苏神色痛苦的坐到席上,脑海中不断回想始皇的过往教诲。
越是回想,越是失悔痛心。
始皇为他做了这么多,他非但没为始皇分忧解愁,反倒一直在给始皇添堵。
如此长子,人何以堪?
他若能听进父皇所教,能有些许权谋思虑,懂得权衡利弊、审时度势,又岂会一次次惹怒父皇?又岂会一次次为事务外象蒙蔽?
父皇已经老了。
他又岂能再继续任性?
扶苏面南伫立,对着咸阳宫的方向,肃然长跪,三次重重扑拜叩首,额头已渗出了斑斑血迹,用带着些许滞涩萧瑟的声音,高声道:“儿臣扶苏不孝,让父皇费心了,自今日始,儿臣定洗心革面,绝不再让父皇失望。”
“天地共鉴之!”
扶苏重新坐回到席上,没有理会额头的疼痛,从袖间取出那份写好的奏疏,他并没有打开,随手放置在身旁,自语道:“父皇之所以反对,定是牵涉到了权谋,我过去并不喜权谋,因而很难有头绪。”
“想真正明悟,唯有自行参悟。”
“论锤炼洞察之力,当属《韩非子》第一。”
扶苏看着案上成摞的《诗经》、《尚书》、《春秋》,眼中露出一抹挣扎和犹豫,最终神色变得坚定。
他大袖一挥,将案上竹简全部推到案下,案上不留任何竹简,而后将前面搁置的《韩非子》取出,庄重的放在案上,又拿出一份空白竹简,开始仔细的研读起来。
是夜。
经过数个时辰的通读,扶苏已看完一遍《韩非子》。
对权谋之术也有了初步了解。
他将《韩非子》合上,同时闭上眼,脑海回想了一遍,对始皇的所为,已有了初步体悟。
良久。
扶苏睁开眼,怅然若惘道:“父皇之所以不准,非是我识人不明,而是担心我驾驭不住,嵇恒对朝廷形势了解这么深刻,若是真的仕秦,以我之平庸,又岂能压制的住?只会反受其害。”
“但不是有父皇您在吗?”
“您……”
扶苏垂下头,神色很是哀伤。
眼眶已湿润。
良久。
扶苏打起精神,思索起了另一件事,想了一阵,却依旧毫无头绪,喃喃道:“我眼下对权谋之术已有初步了解,但也只能洞察皮毛,至于父皇为何要因我焚书,坑杀儒生这些,还是有些不明。”
“罢了。”
“明日去听听嵇恒怎么讲!”
儒家必须死!
翌日。
御史府的牢狱内。
嵇恒再次去到那间偏僻小屋。
胡亥早已入席,见嵇恒到了,也是招呼了一声。
嵇恒长身一礼,坐到熟悉位置。
他身前的大案上,依旧摆放着一个铜盘,跟上次的肉食一样,依旧是几坨拆骨羊肉。
嵇恒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吃上,而是看向了铜盘正中的酒壶。
今日又有酒?!
他目光颇为异样的看了胡亥几眼。
端正的坐到了席上。
大秦禁酒。
寻常黔首唯有岁首正旦才能合法饮酒。
除此之外,还有些意义重大的节日,或者皇帝宣布普天同庆,常人才能额外得到饮酒机会。
一年算下来,也就三四次。
至于能不能真正喝上,还得看自身实际情况。
这季公子仅一天就能弄来酒,身份地位属实是有点惊人。
嵇恒想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