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扶苏神色的异样,引起了魏胜的不安。
扶苏回过神来。
他看向魏胜,无神道:“魏胜,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你来说说,我作为一名兄长,究竟称不称职?”
魏胜吓得跪倒在地,满脸惊惶道:“公子之悌孝,世人皆知。”
“公子作为长兄,自然是称职的。”
“称职?这话你信吗?”扶苏嗤笑一声,从地上爬起,缓缓朝殿外走去,轻声道:“这些话,我以前也信,但现在不信了。”
“正如我不再信儒家一样。”
“三人成虎,听别人夸的多了,却是自己真信了。”
“但假的终究就是假的!”
“我扶苏不是一个好人子,也不是一个好兄长。”
“我其实早该明白过来的。”
闻言。
魏胜脸色惊变,惴惴不安的跪伏在地,不安道:“是臣失言,让公子失虑,请公子治罪。”
扶苏没有回头,叹气一声道:“起来吧。”
“跟你无关。”
“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一些陛下当初就告诉过我的道理。”
“我之前不懂,但经历了一些事,看到了一些东西,读过了《韩非子》后,我似是明悟了过来。”
“下去吧。”
“去寻个刀笔吏。”
说完。
扶苏大步走出宫宇,朝咸阳宫走去。
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魏胜颤巍的从地上爬起,浑身上下早已湿透,惊惧的看了眼大案,那已被合上的竹简,忙不迭的退出了书房。
雍宫再度变得安静。
扶苏,记住了吗?
咸阳宫外。
扶苏站在殿外长廊恭候。
这座宫殿,他已来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心绪最为复杂。
过去天真无知,不知顶撞了始皇多少次,而今细细回想下来,只觉痛心疾首。
只是与以往不同,这次的他,并未第一时间得到召见,殿内的宦官蹑步道:‘陛下堪堪服罢仙药,正在养真人之气,实在不宜扰之’。
扶苏心中戚然。
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静候长廊外。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后,他一直在回想过往。
他想起了很多。
他想起了过去始皇对自己的器重,也记起了过去对国家大政的主见,更忆起过去见外于国家、见外于父皇的叛逆,想到过去自己的种种忤逆举止,心中不禁羞愧难当。
“扶苏啊扶苏。”
“你虽没有正式的爵位,也没有正式的职位,依法度而言,只是白身一个,然父皇对你的器重赏识,早已世人皆知。”
“与闻幕府军事,主持各种朝政,你又是如何做的呢?”
“心有主见,却甘于偏向迂腐狭隘,借公心而谋私事,你的国之忠诚何在?”
“扶苏,你为何这么令人失望?!”
就在扶苏暗自自责时,殿内有宦官匆匆出来,高声一宣道:“陛下宣公子扶苏觐见。”
扶苏收回心神,微微颔首,踏步进到殿内。
入殿。
看到始皇虚弱的模样,扶苏心中大是酸热,扑拜扣头,羞愧道:“扶苏不孝,妄谈仁善,不明是非,不晓道理,过去更是没少忤逆父皇,自今日始,儿臣定改过自新,绝不再做迂腐守旧之人。”
“请父皇明鉴!”
闻言。
嬴政瘦削的脸膛上没有露出任何喜怒,甚至连一个点头示意都没有,只是平静的转身,接过侍女铜盘中的白布热汗巾,分外认真的擦拭起手掌,高台之上浮现一片蒸腾而起的热气。
宽阔大殿,静如幽谷。
不知过去了多久,嬴政将手中白布热汗巾扔回了铜盘,这才看向自己这英挺的长子,道:“嵇恒又跟你讲了什么?”
“父皇——”
“儿臣现在什么都知道。”
“儿臣过去实在不孝,枉为人子。”
突然,扶苏失声痛哭起来。
嬴政良久无言,听任扶苏悲怆的哭声回荡在沉沉大殿,直到扶苏止住了哭声,才淡淡开口:“那就给朕也说说吧,他这六国余孽,又给你讲了什么大道理,竟能让你这么大彻大悟!”
“儿臣遵命……”扶苏继续跪在地上,并没有起身的意图,道:“儿臣在听嵇恒讲完之后,终于明白了父皇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为何他会说杀人者,扶苏也。”
“他们的确因儿臣而死!”
“因为儿臣不忠不孝无义无能。”
“儿臣过去空谈仁义,实则根本不知何为仁义,父皇焚书、坑儒只是想教明白,勿轻易听信他人,要有自己的判断,仁善是要靠自己领悟参透的,儒家的仁善,归根到底是儒生的仁,非是扶苏的仁,更非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