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宫书房内。
扶苏在脑海里,将嵇恒所说,详细回想了一遍,取出一份空白竹简,将具体情况一一记下。
记到关键处,更是忍不住停笔,细细思索一二,不时露出奕奕神采。
嵇恒今日所讲,对扶苏而言,很是振聋发聩,让他的心胸一下子开阔不少,尤其是其中的一些独到见解,更是令他耳目一新,令他对人对事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意义非凡。
枯坐了近一刻钟。
扶苏却久违的感觉充实。
这种求知若渴的状态,他已很久没出现了。
扶苏停笔,双手轻捧着竹简,小心的吹拂着,等竹简上的笔墨干涸,他仔细的通看了几遍,确定无误,这才将竹简合上,而后系上细绳,放在袖间,出了书房,朝咸阳宫走去。
他要将此策禀告给始皇。
只是些许风浪!
咸阳宫。
嬴政高坐其上,面容有些疲倦。
这段时日正值朝廷上计,他需要经手的事更多了,而今刚从御史府回来,便再度投身到了批阅奏疏之中。
这时。
有宦官轻声道:“陛下,长公子在殿外求见。”
嬴政眉头一皱,沟壑纵横的脸颊,没有显露任何喜怒,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很快。
扶苏就进到了殿内。
而后恭敬道:“儿臣扶苏参见父皇。”
嬴政淡淡开口:“有事便说。”
扶苏深吸口气,将想好的说辞道出。
“禀父皇。”
“儿臣今日拜见了嵇先生,跟嵇先生探讨了固本之法。”
“嵇先生就大秦现状,给出了一个很是完备的建议,儿臣此次前来,便是特意将此策谋献给父皇。”
说着。
扶苏将袖间竹简取出,高举过头顶。
高台之下,一名宦官佝偻着腰身,注视着始皇的一举一动。
安静稍许。
嬴政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始皇的同意,这名宦官才迈着轻步,去到扶苏跟前,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份竹简,而后毕恭毕敬的呈到始皇案上。
嬴政冷冷的扫了眼竹简,漠然道:“以后这些不要呈过来了。”
“你要有自己的主见。”
闻言。
扶苏脸色微变。
他竭力的低着头,解释道:“儿臣天资拙劣,实不敢做主。”
“还请父皇谅解。”
“嵇恒这次提出的计策,在儿臣眼中,端的是高明,以盐铁为利诱,以商贾为突破口,助力朝廷增加商税,还趁机挑动了关东内讧。”
“儿臣正是察觉此计策之精妙,这才特意送来给父皇过目。”
扶苏再次躬身一礼。
听着扶苏的话,嬴政将案边竹简翻开,快速扫了一遍,随即似察觉到了什么,又细看了一遍,略作思索,眉头却陡然一皱。
最终,嬴政冷声道:“你当真认为这想法好?”
扶苏一愣。
他眉头紧锁,却是不知,为何始皇会有这一问。
他沉吟片刻,硬着头皮道:“儿臣愚笨,的确尚未发现这想法的不足之处,请父皇恕罪。”
嬴政冷笑一声,道:“朕对经济并不精通,但世间道理,大多是相通的。”
“嵇恒的主意多是受了管仲的影响,管仲变法,主张的是‘盐铁专营’,而嵇恒提出的想法,在朕看来,跟管仲的主张并无区别。”
说着。
嬴政将竹简扔到了案下。
案下的宦官,俯身将竹简拾起,重新交还给了扶苏。
扶苏阴沉着脸,将竹简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几遍,还是没发现问题所在。
最终。
扶苏苦笑一声,道:“儿臣愚笨,实看不出问题。”
“敢请父皇教诲。”
嬴政漠然盯着扶苏看了片刻,道:“教诲?”
“世上哪有那么多能教的?”
“没有洞察大局之势,没有审时度势之能,说再多,教再多,依旧是转头就忘,其中根由你自己下去想吧。”
沉默片刻,嬴政还是道:“你称嵇恒的想法为高明,嵇恒可曾承认过?”
扶苏想了一下,摇头道:“未曾说过。”
“嵇恒只说自己的想法不复杂,甚至是有些普通。”
“嵇恒对自己的想法是有自知之明的。”嬴政微微颔首,淡淡道:“他的想法的确不复杂,而且还有些用劲过猛。”
“他的想法其实跟管仲并无不同。”
“嵇恒其实跟你说的很明白,他的目的就是为抢商之利!”
“在而今暗流涌动的时局下,身处漩涡,就注定不能太过在意局部得失,当更关心整体的得失。”
“这里的整体并非是指天下。”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