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能兑现功赏,又担心老秦人生事,趁着南北两地战事,将大量老秦人迁移出去。”
“凡此等等,皆是明证。”
“始皇很努力的把大秦这辆快要散架的马车修修补补,但无济于事,因为出问题的不仅仅是车,还有马。”
“这匹马太老了。”
“老到即便将马车修补好,也不能继续再上路了。”
“始皇在修补了一阵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始皇选择不修了。”
“因为修不了!”
“始皇知道问题,但他解决不了。”
“也没人能替他解决。”
“最终始皇做出了一个很极端的做法。”
“什么做法?”扶苏正襟危坐,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全神贯注的盯着嵇恒,唯恐错过什么关键信息。
“换马!”嵇恒肃然道。
“换马?”扶苏一愣。
他在脑海细想了一下,似意识到了什么。
眼中露出一抹惊诧。
嵇恒道:“你应该也想到了。”
“在始皇看来,大秦当下的一切问题,都出在体制上。”
“所以始皇决定‘换体制’。”
“这些年大秦大刀阔斧的革新天下,去创立各种制度,为的就是除旧立新。”
“力图走出一条新路来。”
“一条跟夏商周三代疏远的新路。”
“只是结果并不如人意。”
“大秦本就积重难返,在这种高压推行下,激得关东民怨民沸,只是始皇没有时间去调整了,也不想去调整。”
“始皇选择一条道走到底!”
“始皇废除秦国施行数百年的议事制度,开始独断朝纲,焚书令的下发,开始有意控制天下舆论,而后陆续开始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隳名城,收天下之兵,有意的弱化天下势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新制开路。”
扶苏脸上浮现一抹惧色。
他颤声道:“若是落实不了呢?”
嵇恒深吸口气,并没回答,而是反问起了扶苏,“你说呢?”
“大秦本就积弊甚多,还将六国问题累加到了自身,以及新朝初立需面对棘手难题,这些都压在了大秦身上。”
“其中有一件事没应付好。”
嵇恒没有再说,只是摇了摇头,但扶苏岂能不懂?
到那时。
大秦就亡了!
在那种举世皆敌的情况下,大秦会亡的无比干净利落。
扶苏已有些喘不上气。
他从来没有想过,大秦的局势会这么糟,这么严峻,不能犯一丝错,只要一步踏错,便会立即粉身碎骨,这个现状太过严峻,严峻到扶苏有些承受不住。
良久。
扶苏才缓过神来。
只是浑身上下已为汗水湿透。
他用力的吸了一口空气,胸脯急促的喘息着,他实在不想再细想下去,主动问道:“若是这次关东六地没太多反应,大秦局势会怎样?”
扶苏紧紧盯着嵇恒,迫切想知道答案。
嵇恒道:“不怎么样。”
“大秦的问题很多,多到就不该存在。”
“盐铁之事如果顺利下去,或能为大秦多争取几年时间,如果大秦在这几年内犯了错,一切都是徒然,大秦眼下是不能犯错的,任何错误都犯不了,一旦犯错,被抓住机会,就会被拖死。”
“机会不大。”
“但的确会宽裕一点。”
扶苏沉默了。
他现在十分的迷茫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自己分明是大秦的长公子,却仿佛被见外于国家,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很是无助。
嵇恒看了看天色,隐隐要下雨了。
他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大秦最终走向如何,从来都不掌握在你我手中,而是在始皇手中。”
“只不过始皇也是人。”
“他能靠一己之力支撑秦国三十五年,已近乎为神人了,但再如神人,终究也还是人。”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逆天而行,何其难也!”
“你可以回去了。”
“这段时间也不用再来了,我给不了你任何建议,现在你能做的就是等。”
“等关东的反应,等此事的落幕。”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嵇恒站起身,将躺椅收拢,朝屋内走去。
这时。
扶苏突然躬身道:“扶苏心中还有一问,敢请先生解惑。”
“先生前面说的疯狂是何意?”
闻言。
嵇恒眉头一皱。
他默然盯着扶苏看了片刻,最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