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推行‘官山海’,本就为收揽钱财,眼下沉船事件突发,大量商税征收不上,相对而言,对扶苏影响更为恶劣,扶苏政见跟始皇不同,若因此为始皇所恶,未必不会破罐子破摔,将一切问题推到他们身上。
若真如此。
他们这次恐就真要栽了。
“大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冯文的声音已带有几分哭腔。
他显然是能预想到后果。
冯栋眼中露出一抹急躁,不住用竹杖敲打地面。
扶苏这突然的变卦,让人猝不及防,也打乱了他的一切布置,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且官府势大,他们根本没法反抗。
更关键的是。
一旦扶苏铁了心对商贾出手,严刑逼供之下,是一定能问出问题,到时他们就真在劫难逃了。
这时。
冯文似想起了什么,不确定道:“大父,我刚才回来时,似注意到有官吏,正朝我们这边赶来,官府是不是要对我们动手了?”
冯栋冷冷看了冯文一眼,冷声道:“慌什么慌?”
“天还没塌下来。”
“大秦是以法立国的。”
“就算扶苏想对我冯氏下手,也必须要给出一定的证据。”
“他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针对。”
冯栋看了一眼四周,只觉心烦意乱,迈步回了内堂。
冯振脸色阴沉如水。
院内死寂。
前面的祥和氛围已荡然无存。
没多久。
冯栋就得知了消息,家宅外有官吏监视。
而在临近晌午时,冯栋又听到了一个消息,怀县沉船之事,已在城中传开。
听到这个消息,冯栋脸色微变。
他已预感到了不妙。
城中局势俨然朝预想之外的方向发展去了。
局势坏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晌午时分。
咸阳城中民众陆续归家。
冯氏家宅一片寂静,扶苏的这番动静,让冯氏始料未及。
冯氏族中不少人慌了神。
冯栋杵着竹杖,站在一颗桃树下,上面枝条已结出嫩芽,只是他无心欣赏,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法。
高压之下,情况难料。
他自认冯氏能承受住,但其他商贾呢?
他实在没那个信心。
就在冯栋在院中来回踱步时,冯振兴奋的跑了过来,激动道:“父亲,有办法了,刚才冯文传来信息,城中已开始有人传‘怀县沉船’之事了,眼下这件事正在城中慢慢传开。”
“扶苏不是想针对我们吗?”
“等到沉船之事传开,我就不信扶苏还能坐得住?”
“到时他只能先去解决盐铁之事。”
闻言。
冯栋眉头一皱。
他下意识感觉不对,但又想不到何处不对。
他略作沉思,颔首道:“围魏救赵,这的确算一个办法。”
“扶苏之前是刻意针对我等,眼下把此事闹大,逼得他不得不分心,的确能分担一些注意。”
“只是我有些不安。”
“这次的沉船之事,从头到尾,都跟预想的不一样,也完全打乱了我们的布置,如果再来几次,恐怕内部会出事。”
冯栋眼中露出一抹忧色。
他隐隐感觉事情已开始脱离掌控。
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他们若是干净,再怎么脱离,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但关键他们并不干净。
一旦事情跟预想的脱离太多,就会产生很多变数,这些变数是他们没法预防的,若是为官府发现这些变数,再加以针对,他们这数月的谋划不仅会落空,更会遭致官府的雷霆报复。
官府的报复不是商贾承受得起的。
他甚至已有些后悔了。
冯振不以为然,道:“父亲,你实在多虑了。”
“前面扶苏多半是气昏了头,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但等到咸阳的民愤彻底起来,他应该就能清醒过来了,到时岂敢任由民怨鼎沸?只要扶苏将注意力转移到平息民愤上,我们这次的谋划就不算失败。”
“一切都会重回正道。”
冯栋点点头。
随即,他微微挑眉,问道:“将‘怀县之事’传出,可知出自何家?”
“不清楚。”冯振很干脆的摇了摇头,凝声道:“现在官府派人在家宅外盯着,族中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去问,但眼下知晓此事的,除了官府,就我们了,官府在刻意隐瞒,能传出这些信息的,只可能是我们这些商人。”
“我冯氏有父亲你坐镇,才能有如此定力。”
“其他家可未必。”
“心忧之下,寻求生路,再正常不过。”
冯栋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