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上下打量着嬴腾,问道:“他怎么给高几人说的?”
嬴腾道:“回陛下。”
“嵇恒只是让诸公子编纂一些识文断字的书籍,用以日后普及教育,兑现灭六国时未曾兑现的功赏。”
“他还说教化之功,利在千秋。”
嬴政冷笑一声,漠然道:“他还真是会打主意。”
“让朕的公子替他编书。”
“朕的公子接受的是什么教育?”
“让他们去编书,岂不就是让他们将自身所学传授出去?”
“朕的公子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陛下息怒。”嬴腾颤巍巍的跪伏在地,整个人惊惧到了极点。
嬴政冷冷看了嬴腾几眼,漠然道:“宗正说的宗室之事,朕会考虑的,同时,宗正辞官之事,朕同意了。”
嬴腾正要开口致谢。
嬴政挥手高声道:“来人,录朕诏书。”
一名宦官快步走进,坐进旁边书案,提起了大笔。
嬴政肃然道:“诏命,致仕宗正赢腾,以彻侯之身离朝,咸阳府邸仍予保留,食邑加封千户,着内史郡每年依法奉之。”
“老臣遵令,谢陛下。”赢腾老泪纵横,跪拜在地谢恩。
嬴政目光深邃的看着赢腾,沉声道:“宗正,你的建议朕记住了。”
“离朝后好好调养身体,朕身边老臣已没有几个了。”
嬴腾擦了擦眼角的泪珠,高声道:
“请陛下保重身体。”
“老臣告退。”
嬴政摆了摆手,不再理会嬴腾。
等赢腾彻底走远,嬴政才抬起头,心头泛起一阵淡淡感伤。
他身边的老人越来越少了。
嬴政抬眼望向殿外,但很快就埋头看起了奏疏,他不愿勾起太多既往之事,只是暗暗摇了摇头,便不再过多在意。
乱秦之策!
咸阳。
太阳堪堪爬上东方远山,清冷的春风荡起了轻尘。
渭水两岸橘红的土雾弥天而起,苍苍茫茫的笼罩着附近的山水城池、田畴林木。
咸阳的四门箭楼巍巍拔起,拱卫着中央皇城的殿宇楼阁,在红光紫雾中直是天上街市,然则,无论上天如何作色,曙光一显,随着一阵鸡鸣声的消散,城内大道早已是车马辚辚市人匆匆。
在城门口。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
穿过了日出而作的农夫百工,也穿过了城中作坊,更穿过了繁华市中,最终落在了一偏僻小店。
这间邸店,早已打开了大门,迎接着各色人等,清晨之时,殿内几名隶臣正在洒扫庭除奔走铺排,操持着种种活计。
咸阳的一天就此拉开。
日中。
城中依旧人声鼎沸。
然这间邸店内却显得很是静谧。
一间客舍更是无比安静,室内只坐着一名中年人,其身穿着长袍,肤色早已褪去白净,多了几分棕黄,眼中却充满着睿智光芒。
他端坐席上,手不释卷。
不多时。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他循声望去,只听得‘哗啦’一声,屋门被径直推开,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快步进入室内。
他并未急着吭声。
而是急忙的关上门窗,这才激动道:“子房兄,我们在关东听到的消息为真,关中真的酿成了大祸,现在咸阳城中沸反盈天,已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迹象,真是天助我们也!”
席上男子将手中竹简微微下垂,面上并未露出多少喜色,沉声道:“何兄,可否将你打探到的消息详尽说明。”
“自当如此。”何瑊连连点头。
他看了看屋内,将案上的一碗汤水痛快的饮尽,坐到张良大案的对面,两人相对而坐,何瑊兴奋道:“子房兄,关中这次真的出大问题了。”
“上万钧的盐铁沉水。”
“这可是关系着数百人的生计生活。”
“现在这事已发生了十天了,暴秦却始终没有给任何回应,现在城中市民无比恐慌,马上就到春耕了,没有盐则耕种无力,没有农具,那数十上百亩田地靠过往的骨耒、石耒,根本就耕种不完,产量也会大幅降低。”
“关中就要乱了!”
何瑊很是激动,说话时手都在颤。
但即便如此,难掩兴奋。
张良眉头一皱,凝声道:“秦廷无举措,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何瑊大笑一声,不在意道:“这还需打听?城中市人人人都这么说,若是官府真有举动,他们还会这么义愤填膺?还会这么惊慌失措?”
“现在城中的恐慌情绪已经形成,短时根本就消减不下。”
“我前面打探消息时,便暗中挑唆了几人,让他们去冲击暴秦的官署,还有就是打砸各地的盐铺铁铺,关中有盐铁与否,暴秦跟这些商贾是最清楚的,若是一番举措后,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