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模样,对赵高恐很是信服。”
“这其实正常。”
“但你莫要忘了一点,赵高是个官宦。”
“宦官身体有疾。”
“你或许理解不了‘有疾’的状况,就这般说吧,身体有疾的人,他们比常人精神更为敏感跟脆弱,一旦遇到事,就容易走向极端,以及变得疯狂,为达目的更是会不择手段。”
“而皇城中宦官数量不在少数。”
“这么多‘有疾’的人待在一起,你认为真的会和和气气?相较于朝堂上的官员,这些人的争斗无疑会更加激烈,也更加凶狠,甚至是残忍。”
“他们敏感而脆弱。”
“这些人是经不起任何刺激的。”
“一旦遭受刺激,就会发疯似的去宣泄。”
“眼下赵高明显是受了刺激。”
“从当初被蒙毅判处死刑,关押入狱,再被始皇释放,又被卷入徐福的事,这几起几落,只怕让赵高的不安全感达到了极致,所以他才这么迫切的想你去跟扶苏相争,唯有你赢了,他才能翻身。”
“他也才能将受到的屈辱报复回来!”
“但赵高自己并无太多才能。”
“他甚至算不得宠臣。”
“你之前似说过,大秦立国时,朝中官员空缺,始皇曾询问赵高,他可有意出仕,然最终为赵高拒绝,而这其实说明了一件事,就是赵高不认为自己在朝中做事能继续讨的始皇欢心。”
“他的才能都是为迎合讨好上面。”
“让他去切实的做事,实则没有这个能力。”
“他也只能听令!!!”
闻言。
胡亥瞳孔微缩。
他深深的看了嵇恒几眼,最终没有就此开口。
院内陡然安静下来。
嵇恒没再讲。
他能提醒的都提醒了,若是胡亥质疑不听,他也没有办法,赵高在他看来,的确算不上是宠臣,只能被称为家奴。
而且是容易噬主的家奴!
胡亥手掌用力的挤压着躺椅的把手。
他对赵高的境遇有些了解。
赵高已彻底失势了。
他眼下虽还担任着中车府令,但始皇这几年本就很少出宫,平时也基本就在宫中往来,赵高的用处并不大,过去还能凭借一手高超的驱车技术,让始皇另眼相看,但这半年,赵高基本没有机会给始皇驱车了。
平日也就负责安排一下车马。
正因为此。
赵高来自己这边的次数越来越多,也一直在劝说自己跟嵇恒走动,让嵇恒替自己出谋划策,力图讨的始皇欢心,继而争得皇帝之位。
他其实知道。
只是赵高说的也没错。
他们这些公子从出生下来就只有一条路可选,就是争皇位,若是争不到,今后就只能看别人脸色,一旦惹得他人不开心,恐还要被弹劾,各种被针对,想日后过的舒服,只能自己当皇帝。
他对此是深以为然。
他在狱中待过一段时间,对狱中情况有所了解,若非扶苏给自己送饭,那伙食根本难以下咽,他可没有嵇恒这样的心态,能够平和的面对这些,所以在赵高再三劝说下,他就动了心思。
他夜深人静时也曾思考过,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当皇帝。
尤其是看到始皇宵衣旰食的状况,更是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但听赵高说,到时完全可以将政事交给臣子处理,他的心思就再度活络起来。
他后面也想明白了。
不管适不适合,先争到手再说。
而且他的确对扶苏是有些不满的。
尤其是见到扶苏最近的变化,更是让胡亥感到一股莫名心悸,他很担心扶苏日后会对自己动手,现在的扶苏已经变了,变得冷酷了很多。
嵇恒已闭上眼。
手指轻轻打着节拍,整个人沉浸在轻松氛围。
胡亥看着嵇恒,也是苦笑一声。
他其实也很困惑。
为何自己就落到这种地步了?
他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开口,也是学着嵇恒,缓缓闭上了眼,静静享受着眼下的静谧时光,任凭清风拂面,听着四周传来的悦耳鸟鸣。
一切是那么的祥和。
不过这祥和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
屋外就响起了阵阵欢呼声,将院中休憩的两人给惊醒。
胡亥眉头一皱,眼中露出一抹不悦,只是听着这动静,似非从附近传出的,当即也是起身,让附近的侍从去打听一下。
很快,侍从回来了,也带回了消息。
涉间回朝了!
听到这个消息,胡亥还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涉间是谁。
院中,嵇恒已睁开了眼,他也听到了侍从传回的消息,嘴角掠起一抹弧度,笑着道:“我的钱回来了。”
胡亥脸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