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我们不是一个好消息。”
吕嘉眉头紧皱,凝声道:“咸阳离南海太远了,消息传输十分不便,这几年下来,跟朝廷的官员大多断了联系,他们也无人愿意主动为我们传送消息,我们这次的确是失算了。”
“不过南海之地不同于中原。”
“这里很野蛮。”
说着。
吕嘉神色露出一抹不屑。
他是越人!
更是百越族其中一族的首领。
只不过在第一次秦征百越时,他被秦军俘虏,最终选择投靠秦人保命,这些年经过给赵佗出谋划策,已赢得了赵佗的信任,更勾起了赵佗自立的野心。
只是赵佗并不是一个野望很大的人。
他不敢轻易自立。
吕嘉冷声道:“南海现在的人口大体分为两类,一为南下之越人,是为百越,二为南海原有诸族,向无定名,南海原住的诸族,无文字,无成法,木石渔猎,刀耕火种,崇尚巫师,几如远古蛮荒之族,而当年南下之越人,多聚闽中东海之滨,番禺、桂林、象地者不多,且与原有诸族水火不容,争斗甚烈。”
“秦大军南下后,百越大多俯首。”
“唯有原有诸族还在反抗,只是人数已越发稀少,目下根本不足为惧。”
“但南海的百越人毕竟远离中原太久,生活习性跟中原早已有了天差地别,他们是不习惯秦人的统治的,而且秦人想进入南海很是艰难,现在虽修有西南道,然只要将道路一封,南海就能直接阻绝中原之外。”
“因而南海是天然的自立之地!”
吕嘉施施然的说了几声,这才将话题回到胡亥身上,“这位大秦公子的到来,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坏了我们的谋算,我们原本一直在有意挑动军心,引起军中士卒对朝廷的不满,同时不断向秦廷索要女人,让这些士卒安定下来,继而让他们彻底跟秦廷离心离德,也一直有意削弱秦廷对士卒的影响。”
“为日后自立创造机会。”
“但秦廷这次的钱布若发下去,我们过去做的很多事,恐就会直接失去效果了。”
“这些士卒也会重新生出归秦之心。”
“因而断不能同意。”
“只是那胡亥已一口定下,我们对军中虽有掌控力,但士卒对大秦还是抱有期望,恐不会跟随我们作乱,眼下该如何是好?”赵昧凝声道。
吕嘉冷笑一声,阴恻恻道:“这里是临尘城,四周的士卒都是我们的人,眼下还不到跟秦廷翻脸的时候,自不能将胡亥给杀了,但让他们把胡亥糊弄过去还是很容易的。”
“至少要尽快将这胡亥给赶走。”
“他不是想让钱赏吗?”
“让他发!”
“但军中的‘思乡’之情爆发,对朝廷破口大骂同样也能够。”
“我倒想看看这大秦的公子,面对这种情况,会如何收场?”
“他收的了场吗?!”
秦风依旧!
胡亥在大营中待得并不习惯。
在闷热的大帐待了一阵,他径直去了城邑府。
虽然临尘的县府相较其他地方简陋很多,但相较军中大帐,无疑要清爽不少。
胡亥坐在主座,听着临尘县令给自己讲南海的情况,临尘的县令肤色黝黑,身形很是干瘦,却是大见精神,扶了扶须,笑道:“禀公子,南海之地其地也大,其物也博,实为我大秦一大瑰宝也。”
“刚才给公子品尝的白色汁液,南海便称之为椰子,皮坚肉厚,内藏汁水如草原马奶,甘之如饴,饮之下火消食,腹中却无饥饿之感,大军进入岭南这些年,众将士对这椰子也是赞不绝口,称其为南海奶牛。”
“还有案上的黄甘蕉,带壳的荔枝,红彤彤的无名果,橄榄果,更有诸多中原闻所未闻的大鱼、大虾、巨鲸等海物,还有苍苍林海无边无际,珍稀之木几无穷尽也。”
“岭南地茂,足足当得起两个老秦国。”
“……”
胡亥当当叩着大案,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他好奇道:“一路南来,我却是见沿途士卒变形失色,不忍卒睹,这是何缘由?”
县令苦笑道:“公子见我军将士面容大变,威武尽失,其心不忍,下官实在是感佩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