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等到嬴政冷静下来,却是不由叹气一声。
他为天下至尊,尊贵至极,就算是所谓的阴阳神秘之学,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是嗤之以鼻,然对于这天象变化,却是完全无计可施,只能听之任之,甚至做不得任何措施。
这种无力感让嬴政很是恼怒。
同时也很是惊怕。
嬴政厌恶的将这份竹简弃之一旁。
他抬起头,目光望着高耸的殿宇,思绪却是渐渐飘远。
他想了很多。
他想到自己若真的暴毙,大秦将何去何从?
他想到了若是上苍真降临了灾难,天下烽烟再起,又有何人能力挽狂澜?
一念间。
嬴政想了很多很多。
不知过去了多久,嬴政已收回了心神。
他目光沉寂的望着大案,地狱道:“嬴政啊嬴政,你雄极一世,几曾想过会面临今日境遇?你就如乡间的可小农夫,从地头走到地尾,总想寻觅一颗最茁壮最完美的麦穗,你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前方,一直快走到尽头了,才陡然回首,身后早已一片疮痍。”
“你心太高,心太大,太求完美无缺了。”
“但天下真能面面俱到?”
“帝国创制,你求新求变求完美,最终却踽踽难前,不见前路,不知未来,盘整华夏,你同样想破旧立新,但在破除之后,却是不知当立什么,恍恍惚惚又走回了老路,在你手中,大秦还有前路吗?”
嬴政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但很快。
他的目光就坚定下来。
他没有错。
若不思革故鼎新,不思变法图治,天下最终还将陷入分治裂土,动荡不休。
这才是真正的倒行逆施。
他没有错。
他只是时间太少了。
始皇,你认为世上有神灵吗?
暮色降临。
寒风料峭,嬴政在皇城仅有的胡杨林中转悠着,第一次觉得有一丝凉意爬上了脊梁,渗入了心脾。
凝望着天边残月,嬴政的心猛地悸动了,眼中更是浮现了凌厉的杀意,“事贵密焉,不密祸己,行贵速焉,缓则人先。”
“荧惑守心。”
“加上关东的这两则预言。”
“对大秦的天下将会导致很大的震动,人心惶惶,忧心忡忡之下,不知多少宵小蛇鼠,试图搅乱天下局势,若真继续放任,天下难宁。”
“或许……”
“就该杀个干净!”
嬴政一脸狞色。
他已有些后悔,在庙堂时没有赞同李斯跟顿弱的建议,将知晓这两则预言的人给杀掉,就算日后会有人知晓,但总归能起到威慑作用。
一时间。
嬴政眼中露出一抹挣扎。
他在犹豫究竟要不要下令斩杀。
默然一阵。
他也是彻底下了决定。
当杀!!!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若非嵇恒提醒,自己早早断了金石药石,也更加注意身体调养,恐真会如这预言所说,死在这一两年。
一旦自己中途死了,扶苏真能扛得起天下?
这一切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谋算自己,意欲祸乱大秦,眼下仅仅是荧惑守心,就已闹得朝堂人心惶惶,百官忧心忡忡,咸阳城中更是惊慌一片,等到另外的预言传遍天下,这对大秦的统治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只是他一时实在想不到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唯一想到的,便只有杀。
将知情者杀个干净。
就在嬴政下定决定之时,身旁的宦官轻声道:“陛下,胡亥公子在外面求见,说是担心陛下身体,想看望陛下。”
闻言。
嬴政心中一暖。
他面色淡然道:“让他过来吧。”
很快。
胡亥就到了嬴政跟前。
胡亥连忙道:“儿臣胡亥参见父皇。”
“父皇安康。”
嬴政看向胡亥,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你来找朕是为何事。”
胡亥撇了撇嘴,神色郁闷道:“儿臣这几日听到了一些传闻,还找宫中日者打听了一下,不过儿臣认为这些人的拆解很是荒谬,我大秦为天下做了如此多壮举,上天又岂会惩罚大秦?分明是这些巫觋、日者胡乱拆解。”
“儿臣请父皇治罪这些人。”
嬴政一阵大笑,道:“治罪?有什么好治罪的?他们本就笃信天道星象,诸子百家中更是有过阴阳家一门,难道就因为他们说了大秦的一些不好,朕就要治罪给他们?”
“若是如此,还有人敢向朕说实话?”
胡亥道:“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儿臣只是认为这些人在危言耸听,不过令儿臣有些奇怪的是,儿臣将此事告诉给嵇恒,嵇恒却对这些毫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