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过六旬。
已到了改制府定下的退休年龄,因而改制之事,他首当其冲,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朝堂很多官员暗中靠拢的对象,这段时间,朝中很多大臣或多或少都跟他表示过亲近,以及询问他对此的态度。
他心知肚明。
这些人想让自己带头去反对改制。
阻止这项政令颁布。
他内心并不愿意,只是身在其位,又坐在这个位置,很难随心所欲,渐渐也为时势裹挟。
这段时间明里暗里,都有意的打压过改制府官员。
本以为在自己的暗中施压下,嵇恒等人会做一定退让,结果并没有,嵇恒不仅没有退让,反而像是激起了火气,直接弄出了‘报纸’这样的大杀器,一经推出,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现在咸阳城中人人皆知。
丞相府的一定权柄,已为这份报纸取代了。
这是十分危险的迹象。
只不过虽然心中极为不满,但为时势裹挟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破继续对抗,只是在见到嵇恒层出不穷的手段后,他的信心已越来越少了,也越发感觉到,丞相之位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好在。
事情之初。
他便示意了冯劫跟冯毋择。
让他们不要卷入这场朝堂纷争,能躲就躲,不然若是冯氏全部卷入其中,这场大风暴之下,恐都难以脱身,他必须为冯氏保留一些元气,只是现在,他却是要去‘质问’一番了。
这是他作为丞相的威严。
冯去疾整理了一下衣裳,正了正头冠,沉声道:“既然诸位如此在意,那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罢了。”
“我就进宫一趟。”
“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告给陛下。”
“让陛下定夺。”
“我对改制并无意见,只是报纸关系重大,不能由这些‘六国之人’执掌,不然他们一旦动了坏心,对大秦的影响太大了。”
“我身为大秦丞相,责无旁贷。”
说完。
冯去疾朝四周官员颔首。
而后迈步离开。
司马欣等人目送着冯去疾离开,眼中的急躁跟不安依旧存在。
报纸给他们造成的危机感太严重了。
这让天下有了不经丞相府,直接传达政令的机会,久而久之,丞相府的职能恐会有一定程度的削弱,这岂是他们这些丞相府官员想见到的?
尤其是改制府本就负责改制。
又直接堂而皇之的将改制内容公布出去。
这不是逼着他们同意吗?
堂堂大秦官员,岂能这么受限制?
若长此以往,大秦的政令,还需不需要丞相府参与了?还是让改制府的人就这么自行决定?完全跳过丞相府?
这是斗争。
你死我活的权势斗争。
司马欣沉思片刻,咬牙道:“这事不能退,仅靠丞相一人,难免有些单薄,我即刻上书一份,呈明其中坏处,势必要打击改制府这些人的嚣张气焰,将一些权柄给收回来。”
“善。”
“理应如此。”
“此事绝无妥协可能。”
“我也去。”
“……”
随即。
司马欣又道:“从那份吹风报上的内容来看,这些人目无法纪,眼里更无大秦现有秩序,受影响的不仅是我丞相府,还有廷尉府、御史府,我等当将此事告知给他们,一并联名上书。”
“此等歪风恶习绝不能纵容!”
“更不能开!”
司马欣眼神很锐利。
他对于这次的事是有企图的。
随着改制进行,朝堂势必会有所变动,而位置一旦腾出来,就势必要有人填补上,因而在这时就当有所表现,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为了赢得其他人信任。
借此更进一步。
若是打压改制府的人成功,也算是成功打压了六地之士,这份号召力在朝中是很大的。
对于日后的仕途大有帮助。
他过去曾在关东任职,为栎阳的狱掾。
只是当年扶苏初即位,对朝廷官职有所变动,他被调回了朝廷,没有机会参与到那场平定叛乱,因而错过了很多晋升机会,如今见到很多官职原本低于自己的人,一个个爬到自己头顶,司马欣心中很不平衡。
而这次朝堂纷争,在司马欣看来,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若是能抓住,或能扶摇直上。
至少会得到提拔。
所以这段时间,司马欣一直在积极运作,各种联系官员,给改制府官员施压,就是想让自己在这场斗争中凸显出来,继而换取到日后晋升提拔的机会。
改制府,与他而言,就是垫脚石。
这不是改制,这是变法!
咸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