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看着两个丫头在她跟前转来转去,她有些不好写那份给范凌要官的圣旨。
这两个丫头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最懂她的心思,她若是将给父皇那套说辞说给他们听,定是压不住的,皆是两张嘴都能将她的老底揭了,
李青芝便假装睡着,将琉璃和岫玉支走后,偷偷下床点了一盏油灯开始偷偷摸摸写。
写完后,李青芝特地等墨迹干了,才偷摸将布帛收到隐秘的地方,方便明天再悄悄带过去。
一夜好梦,竟不知又稀稀落落来了一场雪。
昨日还只是到脚踝,加上今日这一场,却是刚好没过她的小腿肚。
想着还是去父皇那里谢恩,李青芝又如法炮制,如昨日那般做了汤羹,不过这次是老母鸡参汤。
仍旧是带着两个丫头,行走在前往御书房、积雪盈侧的小道上。
今日仍旧是穿着她那身大红色的斗篷,沐浴着虽浅但暖的日头,袖中暗暗揣着那卷圣旨,李青芝笑容满面地踏着小碎步去了。
虽说是扫完了雪,但那股子湿意还在,再被这寒冬腊月的风一吹,很容易结出又滑又薄的冰。
李青芝走得小心又认真,自然安然无恙。
快到御书房时,李青芝远远瞧见几个大臣迎面朝自己这边走来,紫袍红袍绿袍皆有,在这皑皑冬日十分绚丽多彩。
大雍律规定,各级官员在官服上有很严格的区分。
三品及以上服紫;五品及以上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品则是服青。
随着官衔上的细微差别,同一色之间也有细致划分,比如说四品为深绯,五品为浅绯,六品为深绿,七品为浅绿。
正如那迎面朝着李青芝来的一行朝臣,里面就一个深绿袍服的,是个六品官,就不知是何职位了。
这原也不是李青芝需要去思索的,她看见那一行官员自御书房出来,便想着,是自己今日来早了还是这群朝臣今日议事议得晚了?
来不及多思索,领头的紫袍老臣到了跟前,这人李青芝认识,是户部的卢尚书,父皇总说他是老顽固。
瞧见她,卢尚书忙叉手行礼道:“公主金安。”
其余人也是跟着俯首行礼,垂下了面。
“各位大人无需多礼,天冷,都快回官署吧。”
李青芝笑吟吟地抬手虚扶一把为首的卢尚书,眼光也随之无意识地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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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就在某一刻,众臣看见,福宁公主本来就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像是见了鬼一样。
“你怎么在这!”
这一句甚至都不是问句,而是震惊之余的感叹。
李青芝此刻脑中像是有一场风暴刮过,将她原本悠哉平静的心搅得七零八落。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她所看见的一切,还以为她出现了幻觉。
然当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时,还是范凌那张浅笑着,又带着恶劣意味的脸。
他着一身翠色,站在这皑皑白雪中,直叫人觉得如清风朗月一般,美玉无瑕。
甚至肤色还是白净的,要不是她同范凌同吃同住了大半年,李青芝都不太敢认。
李青芝呆住了,但范凌那厢可谓是逮到了机会,也不枉他今日在陛下面前多费了些口舌,拖了些时候,可算让他碰上这个没良心的了。
不敢浪费一息时间,范凌两步越出群臣之间,噙着最温柔的笑意拱手道:“回公主的话,臣本就是京官,今年三月因得罪沈氏而遭了贬谪,如今陛下英明,特地为我等翻案,将我自那陈州扶风县调回,如今臣自然在这了。”
这话几个朝臣听着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怎么感觉福宁公主这问法不太对劲,好似两人认识。
正待几个臣子疑惑不解,李青芝持续发怔时,范凌微微抬眼,不着痕迹对上了少女由于震惊而圆圆的眸,继续用那种异常温柔但又阴阳怪气的强调道:“归来许久,早闻公主风姿,如今终于得见公主玉面,实属不甚荣幸,在此请公主金安……”
他微阖着目,但就在最后一个字落地时,李青芝看见他那双潋滟眸子倏地刺了过来,像是一根箭矢,直插在李青芝那颗砰砰直跳的心上。
她呼吸乱了起来,脚下也不自觉地后退着,不知是不是踩到了鹅卵石上的薄冰,她啊得一声摔到了一侧绵软的白雪中,袖中的明黄色圣旨也因此掉了出来,滚落在纯白色的雪上,异常地刺目,引得所有臣子都看了过去,面上尽是好奇。
琉璃提着汤羹,岫玉又是个反应慢力气小的,没有捞住倒向雪地的李青芝,眼睁睁地看着人栽到雪里去了。
“公主!”
“公主殿下!”
“殿下!”
见她栽到雪里,不仅是两个丫头,连带着几个大臣都喊了一嗓子,下意识想要来扶她。
然下一刻看到有婢女在,轮不到他们也不该他们,几个大臣忙收回了胳膊,皆是满面担忧地看着被扶起的福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