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原因……叶逐明投去玩味的眼神。
陆昼仿佛没看见,抓了张纸在手里,慢慢地撕成条状。
“其实,我的家庭,比外界知道的要复杂一点。
“我的父亲,用现在的话来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他是当年去奉神为草药基地选址的时候,遇到我妈的。”
那时候谭枕月只有十五岁,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谭家也是地产大户,谭枕月在优越的环境里长大,眼界心气都是非常高的,尽管年幼,但已出落得十分美丽,被叫做“浙江李嘉欣”,身边不乏追求者。
但她醉心音乐,申请了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名额,准备过年后就出国。
然后,小年夜那天,陆氏和谭家的合作终于敲定,谭父极度亢奋,专门为陆广办了个酒会,谭枕月也被逼着出席了。
艺术家对商人总有种莫名的鄙夷和敌意,谭枕月尤其,但被谭父耳提面命,她也只能恹恹地端起酒杯,准备迎接还未到场的主角。
作为绝对的焦点,陆广一出场就引起了全场骚动。
谭枕月本以为所谓“青年才俊”是奉承话,27岁的掌门人什么的,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但在见到不远处那个身姿笔挺,优雅俊朗的年轻人时,她还是愣了下。
很清贵,跟她想的那种,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形象大相径庭。
“陆总,这是小女,谭枕月。”谭父非常殷切地介绍。
谭枕月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草药味儿,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
真奇怪,我一贯讨厌喝中药,怎么会觉得这个味道上头?
陆广个子在180左右,体型匀称,修长双腿裹在西装裤里。皮肤白得过分,甚至透出点羸弱的味道。
他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垂眸看人时温柔又多情。
“闲期竹色摇霜看,醉惜松声枕月眠。”他有一把沉沉的好嗓音,像极了低音小提琴,“谭小姐气质卓越,人如其名。”
谭枕月沦陷得何其迅速。
“他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陆昼把纸巾撕成屑,又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我妈生我姐的时候,只有十六岁。”
其实叶逐明虽然不觉得这是多奇怪的事,但联想到那个年代国内的情况,还是道:“然后他们结婚了?”
“不,”陆昼摇头,“陆广带着我姐走了。”
叶逐明:“走了是什么意思。”
陆昼垂着眼皮:“字面意思,我妈为他放弃了留学梦,他却带着她的女儿离开了。”
谭家勃然大怒,谭父甚至冲到杭州找陆广理论,却连人影儿都没见到。
那个项目,陆广做出了无比巨大的让步,谭父可以凭一个园区净赚六个亿,陆广仿佛是以这种送钱的方式来弥补他的过错。
然而谭父并不买账,甚至跟陆氏打起了商业战。陆广一开始没有回应,但在第四个项目也因为谭父的搅局黄掉时,陆氏终于开始反击。他们大规模收购山谭集团债务,入股其他地产业和山谭打价格战,甚至翻出所有和山谭有过财务纠葛的个人和集体,陆氏养的精英律师团倾巢而出,山谭瞬间陷入空前财务危机,半个月不到,公司市值缩水一百六十亿,几近破产。
谭父气到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她那个大哥接手这烂摊子,而立之年,两天就熬白了头。
谭枕月当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却还是强撑着去了杭州。
她运气好,在公司门口见到了陆广,和他不过米距离,却隔着七八个保镖,以及一扇厚重冰冷的车门。
陆广依旧清贵,气色比往常都要好。表情淡然,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
谭枕月瘦脱了相,病态的苍白蔓延到了嘴唇,几乎见风就要倒。
她手指动了动,忽地跪了下去:“你说过我把孩子生下来,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刚知道怀孕时,谭枕月是非常惊惶的,她尚在迟疑,陆广就用这句话诱惑了她。
“即便我要当陆太太,也可以吗?”她试探着问。
陆广大手盖着她的小腹,看她的眼神温柔似水:“只要你开口。”
谭枕月声音颤抖,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现在求你,放过谭家。所有过往,都一笔勾销,如何?”
陆广闭眼,思考片刻后点头:“可以。”
车窗合拢的瞬间,谭枕月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低的婴孩哭泣声,很轻很轻,下一秒就散在了风里。
车身远去,谭枕月瘫在原地泣不成声。
陆广,你真是个畜生。
“你爹真的,”叶逐明把畜生二字咽下,转念道,“但是他们都闹成了这样,后来怎么有的你?”
这回陆昼迟疑得更久了,斟酌着词汇道:“陆家有家族遗传病,我姐当年好像被查出来了。陆广没结婚,有没有情人我不知道,但他只有我姐一个孩子,从小就是当继承人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