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逐明哪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敷衍了几句后见她还兴趣盎然,顿了片刻道:“说起来,我七八年前干过几天机场巡警,有个人体藏毒的被查出来,他逃出大厅,刚翻上车道就被压死了。肠子爆了一地,还是我亲自上手从里面挤出来的。”他勾唇笑了笑,“看过人打理猪大肠吗,简直一模一样。”
林悦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把那盘凉拌肥肠转远了些。
托叶逐明的福,这顿饭吃得寂静无声。
收完碗后,林悦谈起了房间分配的事:“我们这儿的空房间挺多,但都没怎么布置。晚点我爷爷奶奶也要过来,现在空的有床的只有两间,等我再收拾两间出来——”
“我跟你一起住吧。”叶絮道,“这样再收一间就够了。”
叶逐明制止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两个人住一间。”
一整天爬山逃命的,陆昼也是真觉得累,进了房间后倒头就睡,迷迷糊糊间听到浴室有声响,睁眼时就看到叶逐明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
“去洗洗再睡。”他擦着头发道。
陆昼艰难地起身进了浴室,洗完才发现忘拿睡衣,于是把浴巾系在腰间走了出去。
叶逐明衬衣扣子扣到一半,手上动作顿了顿。
陆昼觉得好奇:“你是,准备出去?”
“去楼下回个信息。”叶逐明说着话,眼神似有似无地在陆昼赤裸的上身扫过。
瘦而不柴,匀称的骨架上附着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美好,为擦干的水滴沿着人鱼线没进浴巾。
陆昼浑然不觉,直接扯下浴巾背对叶逐明套睡裤,随口道:“我帮你吧?”
叶逐明眼珠子几乎要定在那挺翘的臀瓣上,等陆昼把裤子提上转过身,他才忽地一笑:“不用了,你早点睡。”
说罢体贴地带上了门。
陆昼是真觉得累,客套的力气都没有,钻进一边被窝沉沉睡去。
床很软,他的思绪与躯壳一般越陷越深,恍惚间竟听到了水声。
清脆伶仃,连绵不绝,像有什么缓缓拨打水流。
陆昼疲倦到极点,尽管觉得不对劲,但也懒得睁眼。
他皱眉翻了个身,手却突然搭上了什么东西。
入手湿滑黏腻,一片冰凉。
陆昼以为是蛇,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缩手坐了起来。
睁开眼的瞬间,陆昼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柔软茂盛的草地上,身边趴着个四五岁的赤裸小男孩,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
那奇异的水声更明显了。
陆昼视线落到小男孩的下身,腰部以下是一条长长的鱼尾,蓝色的鳞片熠熠生辉,鱼鳍轻轻拨弄着水面,搅得这个小池塘波光粼粼。
也许是小男孩的模样迷惑人,也可能是直面美人鱼的惊讶太大,陆昼一时间没能做出反应。
直到小男孩伸手想摸他,陆昼才被那森白的指甲和蹼爪吓到,赶紧缩回手,以脚蹬地后退,警惕道:“你是谁?把我弄过来做什么?”
小男孩热切地看着他:“我叫林逸。大师渡我。”
陆昼愣了,大师?什么大师?
小男孩又来抓他,陆昼猝不及防让他把住了手,头皮发麻之际发现他只是把自己手贴上额头,并无其他动作,这才试探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爸爸妈妈要我挣钱,我在这里,给家里挣钱。”林逸把鱼尾折到面前,尖尖的蹼爪自下往上狠狠一捞,一大把沾血带肉的鳞片落到了手里,蓝色迅速褪去,变成了金灿灿的模样。
“这里太冷了,大师渡我,大师渡我,我把金子都给你……”他哀求着,眼眶流出血泪,一滑下面庞就凝成了红珠子。
陆昼看着那金鳞有些失神,小男孩仰着头看他,陆昼这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串锈迹斑斑的锁链,紧紧桎梏着,皮肉都被磨掉了不少。
不管这场景如何诡异,陆昼对着这么个几岁的小娃娃总是有点恻隐之心,他伸出手,想把那链子取下来。
而他刚摸到,小男孩就开始痛苦地嘶吼,锁链像活物般蠕动起来,几股蜿蜒的血流淌了下来。
陆昼惊骇不已,小男孩血泪满面,双目赤红,再不复方才柔顺可怜的模样,亮着尖锐的蹼爪刺了过来:“给我——给我!!”
这下是真的要跑了,陆昼连滚带爬转身逃离,小腿却被抓住了。没等他有所反应,林逸就发出一声尖锐的凄嚎。
陆昼感觉身子一轻,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他小腿一抽,猛然惊醒。
他还躺在林悦家的客房里,窗外月光稀零,隐隐还有虫鸣。
陆昼一身冷汗,坐在床上愣了很久,突然反应过来叶逐明还没进房。
他捞过手机看了眼,零点五十。
陆昼穿上衣服轻手轻脚下了楼,客厅里还亮着一面壁灯,叶逐明盘膝坐在沙发上,手指噼啪敲着键盘,身边凌乱地放着许多资料。
陆昼下楼梯的声音被注意到,叶逐明望过来,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