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程序贴上“胡说八道”黑色标签的电台占了 80。不知他们的电源能撑多久?
突然,一个频道不经确认直接跳到前台,开始播放。注释显示:“实时联动广播:柯顿总统紧急全国讲话。”
叶鸣沙调大音量。听了五分钟,她就哑着嗓子笑起来。
“喂!你不是记性好吗,我把腻子放在哪里了?”
※※※
从理想中心出发,前十公里和后五十公里花了同样多时间。城区混乱不堪,如果换成汽车,到天亮也出不了城。然而一上绕城高速,垃圾狗的电瓶车就开始呜呜撒欢。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朱越在成温邛高速公路辅道上西行。主道上,望不到头的军车队迎面而来。无数车灯保持相等间距,却又不停悸动,像一条心急火燎的巨龙。
一过白头镇他就下了高速,转上崇州重庆路。这是 2008 年真·大地震之后,重庆援助修建的。三十多年过去,路况仍然好得出奇,这个时间几乎没有车。
晨光熹微,原野染上了第一抹亮色。重庆路两旁是无边无际的金黄,除了偶尔点缀的农舍,全是油菜花海。朱越独占公路,骑得愈发畅快,帽衫都带着风。远远望见道明镇的路牌,他掏出手机看看,然后拐进一条狭窄的机耕道,径直没入花海之中。
骑行不到三公里,他就经过了两处追花人的营地。几百个蜂箱安安静静排在花海边缘,蜜蜂和主人都还在贪睡。他的营地不在这里,还要往西。
他停下车,再次查看通过星链下载的计划地图。地图离线使用,其实就是一套静态图片,详细程度却不下于真正的电子地图。
这里已经是成都平原的边缘,再往西就踏入邛崃山脉。迎面是群山,另外三面都是田野,别无地标。地图中只有一张石板桥的照片,上面标着三个大字:“弃车处”。
他一抬头就笑了。板桥就在前方五十米处,横跨一道大水渠,稍稍高出周围的平地,不可能错过。
「–」
板桥上没有护栏,操作再简单不过。他轻轻拍了拍座位,一拧把手,电瓶车就冲出桥面落入渠中。他拿出基站,架好天线,然后双腿悬空坐在桥边,等待星链接通。
春沟水满,染着深山的碧绿,无声流淌时竟有粘稠之感。朱越看看水面,又望一眼铺天盖地的金色花丛,深感脚下的土地真是肥得流油。他客居十年,早已兴不起嫉妒之心,只是奇怪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美景,怎么从没来过?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成都人为什么那样悠闲。青藏高原的前锋就横在眼前,天威难测。随便动一动,四川地皮乱颤。成都平原却稳坐在最舒服的地方,下面是整块远古顽石,上面是大片膏腴之地,前方是雪山、冰川、花湖、转经轮和文艺女青年,背后是麻将、火锅、夜市、隐形战机和本地萌妹子。每次几十公里之外山崩地裂之时,他们却犹如春风过耳,又有了借口玩帐篷野营的矫情游戏。
除了昨晚。而昨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所以,这样得天独厚的地方没有一寸土、一件事、一个人属于自己,也算合情合理。至少还有不要钱的美景可以看,不交租的大山可以逃。
基站连接灯点亮不到十秒钟,水渠边的花丛中就飞起一只工蜂,藏身之处离他只有三十米。工蜂径直飞到桥上,把拎着的塑料袋轻轻放在基站旁边,然后又升起来,把镜头对准他,不知在向谁通风报信。
朱越笑道:“早!爱卿,昨晚你也在成都救驾吗?”
话音未落,工蜂就向桥面外横移几米,然后旋翼停转,“扑通”落入水中。
这一下算是毁了他的好心情。他叹口气收拾东西,拿出塑料袋中的牛皮纸信封摸了摸。里面起码有五张证件。
关闭基站之前,手机又下载了几个文件。地图标出了终点的精确位置:进山之后还要走四公里,在青霞镇和斜阳村之间一大片山坡梯田中。
看到这些地名,朱越不能不嫉妒了:这些山里的农民,也自认住在仙境之中?
但现在他还不能直接去。新的指示对计划做了一点改动。他路上太顺,来得太早,清晨去报到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计划给他安排了一处睡觉的地方,进山不到两公里。闹钟已经设好,他需要睡五个小时养足精力。醒来还要花三小时读完刚下载的学习资料,下午再去报到。
「–」
三月的金色花海,生命力饱胀四溢,越过平原边界,涌上每一处可以开垦的山坡。朱越上山没多远,就钻进一人宽的田间小径,气喘吁吁爬向陡峭之处。
旭日从背后升起,两边花丛中嗡嗡之声越来越响,百万大军按时开工了。朱越脸上都撞到了好几只,期待着谁给他来一下,就算适应训练。
然而没有哪一只理睬他。这些没装网卡的正牌工蜂,似乎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深一脚浅一脚爬到山坡田的尽头,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床位。
山坡最陡处凿出了一小块平地,挤着三个坟包、两块墓碑。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