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只是听说苍有个很厉害的师父,但是苍不许她们前去拜见,每年也无需过去问安。
所以宅子里的大家都以为苍和自己的师父关系不太好,可看苍现在这副模样,也不像啊!
终于,她们看到了那人。
和她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那人明显已经上了年纪,大半的头发呈现出灰白的态势,面容上也多了些许皱纹,不过还是能够分辨出那颇有几分俊逸的容颜,甚至暗暗叫人觉得有些可惜。
若是没有那些皱纹的话,怕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公子吧!
但他的表情并不严厉,眉宇都略显松弛而和蔼,就和绝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老人差不多,却又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最为引人瞩目的,却是那双黑色的眼眸。
像是深渊般深不见底,包容一切,似乎能将人的心神都尽数吸引过去——那是饱经世事后的一双眼睛。
“您?!”
苍也愣住了。
“怎么,不欢迎我?”
顾担问道。
“没有没有。”
苍的目光在顾担的脸上游移片刻,显得有些狐疑。
师父怎么突然就变老了这么多?
虽然这种‘老’只能算寻常人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可放在顾担的身上,还是叫他吃惊不已。
他都快已经习惯顾担恒定般的容颜了,甚至如果和顾担并排走路的话,路上有人将他认作师父的长辈,苍都不会觉得意外。
“路过豫州,过来看看。”
顾担随口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
苍当然知道顾担和公尚过一起出去游历的事情,他的目光左右看了看,顾担的身后并没有人。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并未提及,转而说道:“您要不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去喊厨子为您接风洗尘!”
顾担对很多事情都不太在意,只有在吃这个字上,算是有些讲究,也算是顾担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他倒是还记得清楚。
“不了,我就是过来看一眼,看到你还是这么胖,就知道你过的还挺不错的。”
顾担不咸不淡的说道。
“哎呀,每日里忙碌公务,没有闲暇来锻炼身体。”
苍只能尴尬的挠头。
“没有时间?”
顾担不屑的盯着他。
苍是修习了武艺的,但自从晋升练脏后,便止步不前了。
不是不能继续修习下去,只是练脏之后,还想有所进境,便要冲击气血见障。
气血见障的苦痛自然是不必多言,自从苍稍稍尝试过那么一瞬之后,打定主意,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修!
宗师的数量很少,其中绝不仅仅是因为有五行交感横隔在最后一道关隘前,其实气血见障,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没有超出常人百倍的心智和信念,拿什么来擢升血肉?
任何一个能够完成气血见障的武者,莫不是狠人——对自己都特别狠的狠人。
但在没有战乱和不得不为之的信念之下,让人继续往上修习的动力又在何方?
绝大多数人,其实并不想挑战自己的极限,甚至不是够用就行,而是活着就行。
在顾担、荀轲乃至禽厘胜的压迫下,苍咬着牙修习到了练脏,到了练脏之后,气血见障这个动辄要折磨自己十年的漫长痛苦之前,苍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力可言。
那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有所成效,也不是咬着牙坚持个把月忍一忍就过去的事情,那是十年苦功!
连续十年,自己对自己施加的酷刑!
便是每日读几页书这种事情,又有多少人能够连续不断的坚持十年之久?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夏朝不缺顶尖战力,顾担也还没有离去。
因此众人倒也没有训斥苍“不知长进”,毕竟人自有趋吉避凶之心念,自己折磨自己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喜欢那么做?
前人已经将该吃的苦都吃完了,后人自有余荫乘凉。
不必强行去挑战自己的极限,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并不好说。
顾担并不是那种喜欢对他人指指点点的性格,不过苍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也有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也就这家伙,能够让顾担偶尔生出一种‘要不揍他一顿’的念头来。
虽然说着随便转转,但顾担还是在苍的陪伴下,在豫州转悠了几天。
如今的豫州,已经再也见不到源河决堤时的惨状。
夏朝从未放弃过治理豫州。
王莽继位之后,先是荀轲,然后是邹聃,最后是苍,三任布政使,都很有能力,将豫州治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这里毕竟是产粮重地,商道的气息在这里并不浓郁,哪怕外界热火朝天,这里也被强烈的抑制着。
无论什么时候,这里的根基都是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