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沈太傅学画,都觉有趣了许多。”李氏道,“或是女孩,沈太傅教岁岁常是温言细语,笑意盈盈的,不曾有一丝厉色,看来,沈太傅当真十分喜欢岁岁。”
虽得还未正式拜师,可但凡唐允晔去沈澄府上学画,岁岁也是会一道去的,每次回来就坐在穆兮窈身侧,讲今日大师兄和师父又给她吃了什么好吃的点心,若非她每回都会带回一张画,穆兮窈都怀疑岁岁不是去学画,根本是去吃席了。
“沈太傅收徒,讲求的便是个缘分。我家懿儿何尝不想成为沈太傅的弟子,可终究是没有缘。”言至此,朱氏露出嫌弃的神情,“再说懿儿那小子,着实顽劣得紧,沈太傅不收他我反是放心,这小子虽也爱画,但整日里舞刀弄枪的,我还真怕他哪日给我闯个大祸出来。”
李氏闻言道:“小孩子顽劣也是正常,且我瞧着懿儿心怀报国之志,指不定我们唐家往后还真能出个武将。”
几人说笑间,穆兮窈倏然瞥见朱氏腕上带着的玉镯,不由得眼前一亮,“大奶奶这镯子,当真是特别。”
朱氏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摸了摸手上的玉镯。镯子由上好的羊脂玉打造而成,通体澄澈无杂质,且上头还有用金丝缠就的菡萏花,格外精巧别致。
“这镯子,是我夫君前几年送我的生辰礼。”提及唐允昭,朱氏垂眸露出赧然之态,“只是去岁不小心教我给摔碎了,我心下舍不得,便寻了师傅用金丝重新修补了一番。“
“这玉还可用金丝修补?”穆兮窈还是头回听说。
“自是可以,我识得一个师傅,就专是做这般金镶玉的,还是家传的手艺,我也是想着试试,拿去教他瞧一瞧,不曾想竟修复得这般好,愣是看不出原来的裂痕呢。”朱氏见穆兮窈眼也不眨地盯着这枚玉镯,依稀看出她的心思,问道,“二姑娘可也是有要修复的玉饰?”
被朱氏猜中心思,穆兮窈不好意思地笑了,思虑片刻,颔首道:“不瞒大奶奶,我有一玉佩,是我娘的遗物,也是教我不小心给摔碎了,此物我娘生前很是爱惜,也是如今我娘留给我唯一的物件了,若是能重新修补一番,自是再好不过。”
听得是遗物,朱氏和李氏皆面露心疼,她们哪会不知穆兮窈那厢的情况,生母早逝,父亲不疼,主母和嫡姐又是苛待她的,命着实苦了一些。
“那今日也是巧,不若二姑娘将玉佩拿出来,好让婉娆去寻那师傅,看看是否可以修补。”李氏道。
朱氏忙应声,“是啊,若二姑娘信得过我,便让我拿着玉佩去寻师傅,若是可补,定帮二姑娘给修补好了。”
穆兮窈怎会不信她们呢,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与唐家人相处时格外舒服,整个人不自觉便放松下来。
她侧首,当即命红缨将她藏在橱柜中的红木漆盒取了来。
在掖州,岁岁的身世暴露后,林铎便将他手中的那半枚玉佩还给了她,如今盒中的便是那碎裂的两半玉佩。
她郑重地将木盒递给朱氏,“那便麻烦大奶奶了。”
“二姑娘说的哪里话,举手之劳罢了。”朱氏双手接过,“明日我正巧有空,便去那师傅处走一趟,替二姑娘问问,尽量商讨出个可修补的法子。”
穆兮窈感激地颔首,“多谢大奶奶了。”
在安南侯府用过午饭,朱氏到底惦念着家中稚儿,不敢在外头待得太晚,便与穆兮窈告辞,与李氏坐上马车,回了唐府。
还未入院,她就听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由得加快步子,果见屋内,裕哥儿被乳娘抱在怀里,哭得快哑了嗓子。
她赶忙上前接过孩子哄着,或是嗅得了母亲的气息,裕哥儿这才慢慢止了哭儿,只仍抽抽噎噎的,好似在表达委屈。
朱氏身侧的婢子见状,忍不住道:“小公子到底还是认娘的,果然,大奶奶就是离开一会儿也不行。”
朱氏接过乳娘递来的巾帕,细细替裕哥儿擦了脸,便笑着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臭小子,这般认人,当真不好伺候。”
待裕哥儿不再哭闹,朱氏抱给乳娘喂了奶。
方才哄睡下,婆母杨氏便来了。
杨氏轻手轻脚坐在了摇车前,看着裕哥儿安静的睡颜,宠溺地用指尖触了触他的小脸,转而起身携了朱氏,走到外屋。
杨氏坐在小榻上,拍了拍朱氏的手,“这孩子小,又没懿儿幼时好照顾,可是苦了你了。”
朱氏摇头,“有那么多婢子,还有乳娘帮着,何谈辛苦,倒是母亲,而今府内事务都是母亲在操持,定是比我更辛苦些。”
“几十年,倒也惯了。”杨氏转而问道,“听闻今日,你和二弟妹一道去了安南侯府?”
“是。”朱氏颔首,“沈太傅要收安南侯的女儿为徒之事,想来母亲也听说了,那穆二姑娘也未曾办过什么拜师礼,就想着请叔母前去帮着指点一二。”
朱氏说着,倏然想起一事,“母亲,明日媳妇需得出去一趟,那穆二姑娘托媳妇一事,让媳妇帮着去给师傅瞧瞧,可能修补她那碎裂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