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欲将毡帐留给铁尔泰。
谁知他才行了两步,又被人叫住:“首领留步——”
狄霄只是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铁尔泰沉默片刻,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开口说:“齐齐比齐要乱了。”
此等要事,本不该说与外人听的。
但他感念狄霄两次救命之恩,在拔都儿部生活过的他,更信得过狄霄为人,他不愿眼睁睁看着恩人陷入动乱。
他说:“若是可以,首领最好尽快离开此地,待秋祭那日,齐齐比齐将起叛乱,彼时刀剑无眼,恐伤了您与公主。”
狄霄和明窈已重新转过来,两人眼中皆有错愕。
狄霄严肃问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铁尔泰艰难地闭上眼睛,半晌才道,“齐齐比齐奴隶众多,常年遭受非人对待,早积怨已久。”
“尤其是这两年,无数奴隶成为取乐的工具,无故丧命,我们是奴隶不假,可我们也有亲人。”
亲人无缘无故失了性命,如何不叫人生恨。
“齐齐比齐的奴隶近五万,占了全族半数人口,他们用了数年时间,取得联络,联合在一起,又策划了反叛一事。”
“我来齐齐比齐的时间不长,虽有参与反叛,但了解不多,只知起乱的日子定在十月,也是意外,才撞了今年秋祭。”
“近日族里戒备加严,也是因为总有奴隶生事,生事的奴隶皆被捉回看管,但他们不知道,真正要起大乱的,还在后头。”
这是谋划了许久的事情了,领头人商量许久,到底没有改变日子,最终定下在秋祭当日,揭竿起乱。
狄霄问:“那你又是如何沦落到这里的,与你同行的哈吉呢?”
提起哈吉,提尔泰心口一窒,莫大的哀忸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
之前他是没有哀忸的时间,现在虽还未脱离奴隶身份,但在狄霄跟前,他只觉安全。
甚至说,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沉默良久后,只听他断断续续地开口:“哈吉……他死了,早死在了半路上,尸骨恐早入了野兽的肚子。”
“我们从拔都儿部离开后,是一路向西的,我们本想去木兰部落,只中途遭了狼群,仓皇逃窜下,失了方向。”
“后来我们虽在狼口下逃生,但又撞见了外出狩猎的齐齐比齐人,我们所带的干粮衣物都丢了,身上的衣裳也破损大半,不慎露出了肩上烙印……被他们看见了。”
后来,他和哈吉被带回齐齐比齐,为一腿脚不便的男人带走。
男人要走他们不是要做家务或干重活,而是要把他们当做诱饵,以诱惑独狼踩入陷阱。
过过自由日子的两人怎么肯为人驱使,两人自是不从。
但齐齐比齐的族人格外团结,他们虽属男人财产,但对于他们的反抗,有的是人帮男人教训。
哈吉被人捆住手脚,又被绑在野外的树干上。
被绑住的第一晚,他就遇上了狼群,那晚正是月圆之夜,而野外的狼啸就没停过。
第二天,铁尔泰被带去看了狼群袭过的地方,树下除了断裂的麻绳,只剩寥寥几根白骨。
就这样,他被恐吓住了,他不敢再反抗了,之后数月,老老实实当做诱饵,为主人引来一头又一头的独狼。
也是为这,当有人问他是否愿意加入反叛,铁尔泰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狄霄又问:“你又为何会被捉去夜宴?”
“因为负责抓人的看到我了。”铁尔泰不禁苦笑。
没有任何缘由,只是因为很幸运的,被看到了。
而他又符合抓捕的所有要求,高壮,耐打,不过如此。
待铁尔泰言明全部,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狄霄拉开毡门看了一眼时辰,已经快到侍者送午膳的时候了。
他大概明白了现状,便不再发问。
他将铁尔泰带去毡帐一角,又用明窈的脂粉在他身上画了类似伤口的痕迹,一切伪装完毕,送膳的侍者准时到达。
膳食被摆放好,侍者躬身离开。
狄霄等到外面彻底没有脚步声,才让铁尔泰起来。
因铁尔泰行动不便,他特意给他准备了小碗饭菜,也未让他上桌,只怎么方便怎么来。
安置好他后,狄霄才回到明窈身边。
意外得知齐齐比齐将乱的大消息,明窈本就不平静的心更是翻腾起来,她心神不宁,几次欲言又止。
狄霄握住她冰凉的手,不忍道:“我们走不了。”
秋祭大比在即,昨夜就有人提出族中有急事,想先行一步,却被多罗可汗以“你是不是看不起本汗”给回绝了。
一时半会,狄霄想不出合理借口。
明窈只是微微发着颤,低眉敛目,许久才听她低低应了一声。
是夜,帐外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有明窈在,将铁尔泰留在帐内实在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