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按察使端坐于公案之后
虽语气温和,然而其间所蕴含的威严与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关于此案的始末,本官已向诸位阐明,如今人证物证俱已确凿,本官也没想到他李冲竟敢勾结白莲余孽图谋造反!。”
“诸位与李冲同地为官多年,朝夕相处之下,难道未曾察觉一丝端倪?”
官儿辞之中满满的问责之意,令在座的官员无不如坐针毡一般。
而扬州同知夏玉海却不然,闻听此心中一动,似已看见那知府之位正在向其招手。
遂挺身而出,先行礼毕,然后道:“大人恕罪,李冲其人平日里表面清廉公正,实则贪婪狡猾至极。下官等虽有所察觉,然其身居知府高位,我等畏其权势未敢深究。”
高成听罢,心生同情
“诸位佐贰官的苦衷,本官亦能理解。
如今李冲已被拘押,诸位无需再有所顾虑,若有何平时不敢直之事,尽可速报。”
毕其师爷即令侍者将笔墨纸砚分发给堂上官员。
然而诸官员相互对视,却无人动笔。
国朝能穿上官袍的那都是百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之辈,哪有傻子?
傻子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在此种情境下动笔,万一那李冲一案反转过来,那他们这些人轻则丢官去职,重则做一个诬陷之罪,那可就完了!
谁敢轻易动笔?
高成察观色之下,已知诸官员顾忌。
于是轻笑一声,循循善诱道:“诸位无需忧虑,朝廷允许风闻奏事。”
此语一出,犹如一缕春风,瞬间吹散诸官的疑虑。
扬州同知夏玉海、扬州通判贾贵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是冷哼一声。
一丝暗暗的交锋已然在期间展开。
彼此心照不宣,随即开始动笔。
有人打了样,其他官员也不再迟疑,亦纷纷提笔书写。
不久,一份份供词便递送上来。
师爷根据供词草拟了一份公文,高按察使阅后,不禁心中震惊不已!
李冲的这些同僚们,短短时间内竟列举出其不下三十条罪状,可谓条条当诛!
高成挥了挥手,示意众官员退下,轻按眉心,犹自心有余悸地感慨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此非虚也”
师爷笑着上前拜道
“大人此举慈悲为怀,实乃给予扬州官员一线生机。
否则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这些官员即使不被视为同党处罚,想在朝中继续为官,亦属难事。”
“下官代扬州府官员感谢大人。”
高成一愣,随即摆手笑道:“区区绵薄之力罢了,何足挂齿”
“请郑千户和陈牧进来吧。”
……
“大人不负使命。”
“将证据呈上来。”
几名兵卒将两副明光铠甲抬了上来
陈牧亲自捧着倭刀献上。
“大人请看。”
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寒光闪烁,任谁都要赞叹其做工精良。
倭刀长近三尺,几可吹毛断发!
高成满意地点头:“甚好,你二人继续辛苦一趟,将李家众人押解至苏州府。本官即刻携带证物返回,向巡抚大人汇报。”
“额……”
陈牧欲又止,想进立即查封李府,把这个事彻底做实。
但见郑千户已领命离去,自己地位尚低,也不便久留,于是也只能领命而去。
他心中明白,这是一场权力的角逐,每个动作都必须谨慎,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陈牧在感慨中返回李府,随郑千户将所有人犯绳捆索绑,一路押解着上百人,浩浩荡荡返回苏州巡抚衙门。
沿途百姓围观议论,指指点点。
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
但都无人敢于干涉。
一路上,李家母女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陈牧片刻。
若眼神可杀人,他早已身死无数次。
即便是以陈牧的坚韧,也如芒刺在背一般。
他能感受到她们眼中的愤怒与绝望!
以及对他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难以洗刷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