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开时,阗资背朝阳光。
从这里回到龙湾花园,打车七八分钟,骑车二十分钟,走路则要超过半小时。
阗资没有犹豫,他选择慢慢走回去,这样,他身上那种欢欣的感觉就会消失得慢一些。等红绿灯时,早秋的风扑到阗资身上,他能感觉胡笳的气味在他身上慢慢溜走,就像她用手指尖轻轻刮过他手背,触感慢慢变成虚线,飞扬着离开。
阗资望向交通指示灯。
绿灯,他该走了。
北京要比宁波冷许多,早晚温差大。
阗资收拾好衣服,又拿出便携式药盒装药,药盒用久了,开合处已经有些断裂。阗资把药盒仔细收好,免得被阗仲麟看见。家里有一个精神出问题的人就够了,阗仲麟要是看到阗资也在偷偷吃药,恐怕会发怒。夲伩首髮站:y ehu a4c o
理过行李,阗资又把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迭整齐,纳入衣柜。
胡笳在他家住了几天,倒是留下不少衣服,收到她露骨的内衣裤时,阗资还是红了脸。
他和她在每个晚上都做爱,他帮她解内衣扣,脱下黏湿的内裤,吻随之落在她身上,隆起的胸是山,泌水的穴是谷,散落在床下的衣服皱着,是他们身体迭在一起的模样,四肢交缠,胡笳咬着他肩膀。
早上,阗资总是会比胡笳先醒。
他安静地抱她一会,蹑手蹑脚地起床,捡拾起胡笳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放进脏衣篓。
洗衣服时,内衣和其他衣服分开,内衣要手洗,胡笳在卧室里看电影,情人告白的对白传到他这里过来,阗资发着呆就把她的内衣泡进水盆里,这下坏了,阗资不知道是叫胡笳自己来洗尴尬,还是他帮着洗更尴尬。
反正等胡笳出来找他的时候,阗资手里正搓洗着她的内裤。
阗资把胡笳的衣服放好。
他想,既然她在他家里留了衣服,那他不怕她不来。
临走前,阗资慎重地拎了拎加百列的盆土,按着比例施肥,浇过点水。
其他东西都能带走,只有加百列不能,阗资找了保洁阿姨上门帮他照顾加百列。
阗资等在楼下。
黑色奥迪慢慢朝他驶过来,停在他面前。
阗资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打开车门,坐进去。他坐到阗仲麟边上,阗仲麟今天穿得极平常,衣服料子倒是一贯的考究,开司米柔软,法兰绒的裤子适意。他哪怕是坐在车里也照样挺直腰杆,那根乌黑的金属拐杖被他迭起来收在一边,结合着看,倒像是能去登山的。
“爷爷。”阗资叫他。
阗仲麟点点头,又问他:“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阗资老老实实把情况和阗仲麟说了,又讲到自己已试着写物理引擎。
阗资说完,阗仲麟没有马上做出回应。
车开出一段路,阗仲麟才缓缓说:“你学这个专业,我不反对,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工智能又是现在发展的风口,你要重视人工智能和其他各个学科之间的相互关系,追上技术革新的速度,不要浪费手里握的那些资源。”
看阗资不回话,阗仲麟侧身看向阗资。
阗资笑笑说:“我知道了。”
上飞机了。
阗仲麟系上安全带,侧头发现阗资盯着手机看。
他手机里的花说不清楚是玫瑰还是月季,白生生的一朵。阗仲麟咳了一声。
阗资把手机收起来。
阗仲麟不咸不淡说:“你中璟堂哥评上副教授,留美国了。”
阗资淡笑着回应:“是么?那他可以放松下来了。”
阗仲麟不满地哼一声:“三十岁就想放松?”
阗资没有去回应。
阗仲麟顿了一顿又说:“你在清华读完本科,我也可以送你出去读博,但你要记着一件事,学成之后必须给我回来。”
“我知道了。”
飞机起飞了,两个人耳膜都不舒服。
阗仲麟呼出口气,喃喃说:“送出去了,我也会看着你,你别像你爸一样……”
颠簸中,阗仲麟的手扣在扶手上,老年斑的颜色是浅梨色,大手浮起青筋,小拇指上的疤痕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