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提高音量,“南商,你还是在报复我,对吧?”
男人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异国他乡的天空也有夕阳。
照过了复古的彩色玻璃窗。
微微斑斓的光线里,男人弯下腰。
他俯视着曲玉。
“妈,楚立诈骗了一千多万,你知道那些钱是哪来的吗?在国企工作了一辈子的老人,手里只有一点退休金,一个月几百块一千块,一点点涨的多了,楚立骗他们说这些钱能换了聪明药,给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吃了能让孩子变得聪明,八万块一颗药。那是一百多个老人的晚年身家,楚上青是为了他们!”
傅南商的眼睛是红的。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一个穿着青色衬衣气质出众的年轻男人来公司找楚上青,楚上青却不在。
叫陆序的男人递了烟给他,被他拒绝了。
“其实有点东西,盛罗和方老师辛辛苦苦弄好了,让我给楚上青带过来,听说她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傅南商眨了眨眼睛,他知道楚上青的父亲在坐牢,可他没有问过到底怎么回事。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希望别人过问的秘密。
陆序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绸布包裹。
“这是一面锦旗,这是感谢信,这是居委会开的证明信。”
陆序展开锦旗,上面有八个大字:“有志不缀,正道不孤。”
是“10·22特大诈骗案受害人”赠给楚上青的。
感谢信也是这些人联名发的,几十个签名还有手印。
证明信是证明了楚上青一直被楚立虐待,没有从诈骗案里获得一点利益。
“我们老家多得是奇奇怪怪的小姑娘,楚上青也排前三,总是把钱啊钱的挂在嘴上,却又总是一根筋地做傻事。”陆序轻叹。
那时候傅南商已经知道楚上青为了这个“一根筋”付出了代价,她本来想读博士、当老师,因为这一件事已经不必再提。
青云长路,刚刚开始,被她一刀斩断。
陆序走了,傅南商先把锦旗收在了架子里,怕别人看见,他把游戏要参考的手办都堆在了架子上。
外面要下雨,让同事们都走了,只有他自己坐在了电脑前面。
“le,从你现在掌握的数据看,一个从小被虐待的人,有多大概率会成为一个‘楚上青’?”
le没有回答。
因为这是个无效的输出请求。
傅南商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楚上青。
他终于明白了楚上青是如何成为“楚上青”的。
是他渴望的勇气。
是他挚爱的孤绝。
一头卷毛,一腔孤勇,这是楚上青。
“我看见外面在下雨,你还没吃饭吧?楼下的餐厅人太多了,我去超市买了几包方便面。”
大雨倾盆,带着一身水汽的女孩儿走进了公司。
她语气轻快,湿哒哒的鞋子走路吧嗒吧嗒响。
不怎么好吃的紫菜虾皮粥有柔软的香气,楚上青的声音也很温柔:
“我已经决定不继续读博了,你去哪儿都行,你还要我给你继续当秘书吗?”
她的眼神明亮,闪烁着能支撑别人的勇气,傅南商忍不住想,她决定为了那些老人讨回公道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样子。
她决定帮他,当然她说是为了钱,可傅南商知道她将自己最宝贵的那一份孤勇,给了他。
这样的楚上青,傅南商为她心如擂鼓,灵魂战栗,从此不可自拔。
“妈,傅成用傅氏和乐海逼我的时候,我差点就变成了另一个你,不对,我差点,就变成了另一个傅成。是楚上青救了我,所以,你还能在德国好好修养,傅氏还能好好运转,林小燕还能活着躺在医院里,傅雪辰还能活着蹲他的监狱。”
摘下眼镜,直起腰,擦擦眼镜重新戴上,傅南商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转身离开,他没有说再见。
……
“我的天,我一想起那些‘雷管’就后怕,楚秘书,咱们要是晚来一个小时,恐怕就要出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