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一愣。
他略作沉思,眼中若有所思。
嵇恒继续道:“我虽并不怎么关注外面的情况,但也听闻了一些消息,赵高的符玺令的职位被免去了,过去赵高可谓显赫一时,身兼数职,而今却剩下一个中车府令。”
“说的好听点叫中车府令。”
“说的难听点就是个马夫。”
“以前赵高虽是中车府令,但掌管着玉玺,始终跟能始皇见面,替始皇传令,那时何人敢不正眼看他?”
“但现在呢?”
“现在又有几人正眼看他?”
胡亥眉头一皱,不满道:“他还担任着我的外师。”
嵇恒哈哈一笑,道:“赵高还担任着你的外师,正因为有着这层关系,赵高在宫中还勉强能维持颜面,但他现在维持颜面,已不是靠着始皇的信任,而是你。”
“我?”胡亥心头微动。
“你应该也想到了。”嵇恒道:“赵高现在已不为始皇亲近,虽还担任着中车府令,但已不如当初,宫中比赵高身份地位高的宦官数量不少,一个失宠的宦官,在宫中还能有多少话语权?”
“若非为你外师。”
“赵高悄无声息消失都无人会理会。”
“而正因为是你外师,且为始皇喜爱,所以宫中其他人会忌惮赵高几分。”
“但这种忌惮并不会长久。”
“随着扶苏在朝中威望越来越高,其他公子的地位会逐渐降低,因为储君只有一位,一旦储君定下,其他公子就注定没落,连公子的地位都会逐渐下降,那服侍这些公子的宦官呢?”
胡亥已全明白了。
赵高眼下是在借自己势。
正因为此。
赵高才这么急切的想要自己去争。
胡亥眼中露出一抹不满。
嵇恒道:“你现在明白了?”
“你为天生贵胄,体会不到下面人的艰难,赵高这些宦官,他们一生都在极尽讨好自己的‘上’,因为对他们而言,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宫中从来就不太平,宦官之间、侍女之间、甚至宗室子弟之间都有明争暗斗,只不过很多事并不会放在台面上,但没有表现在外,并不意味着没有。”
“赵高跟其他宦官不一样。”
“他曾显赫一时。”
“也曾让朝臣为其折过腰。”
“正是因为拥有过,所以更加害怕失去。”
“另外。”
“扶苏跟蒙氏兄弟走的很近。”
“而大半年前,赵高又因为卖官鬻爵被下狱,更是被蒙毅判处了死刑,只是因始皇网开一面,放了其一条生路,但这股死亡的不安,是始终萦绕在赵高心头的。”
“他又岂能没有惧意?”
“所以赵高唯一能做的,便是挑唆你去争权。”
“你若上位。”
“他便能扶摇直上。”
“原因你基本也能猜到。”
“因为你在朝中并没有多少拥趸,少数能信任的就是赵高几人,而他身为宦官,又为你外师,很容易就左右你的判断,真到那时,他将直接实现权势滔天。”
“而这一切其实是值得的。”
“因为赵高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绑在了你身上。”
“你若是输了,尚有活命的机会。”
“而他必死无疑。”
“但他一定会怂恿你去争权的。”
“这是为何?”胡亥心跳的厉害,已是唇干舌燥。
嵇恒轻叹道:“理由我已经说了,赵高曾经显赫过,让他接受现状,是很难做到的,他一定会奋力一搏的,因为权势太过于诱人了,也太过于让人流连忘返,甚至是疯狂。”
“赵高已深陷权势的欲望了。”
胡亥听罢久久不语。
权势?
他对权势其实并无多少欲望。
但这些年在赵高不断的熏陶下,对权势也生出了几分渴望,现在细细想来,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感慨。
赵高的确为权势熏心了。
嵇恒没有再开口。
胡亥并不傻,甚至很聪明。
只是不愿去想。
他现在恐已明白,赵高的真实意图,只是这对很相信赵高的胡亥而言,有些过于冷酷了。
胡亥轻叹道:“先生说的是对的。”
“大秦立国时,父皇曾问过赵高,可有意愿入朝为官,但赵高当时拒绝了。”
“现在细细想来,只怕是早就有了取舍。”
“但无论如何,赵高毕竟为我外师,过去也曾尽心辅导我,我又岂能置之不理?而且我的确不认为自己不如兄长,因而还请先生教我。”
胡亥面色一正,朝嵇恒行了一礼。
嵇恒皱眉思索了一阵,说道:“我不参与这些。”
“也不想见到。”
“不过你若真有心相争